祖宅是一个人的根,他周敬思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值得被这样对待?齐船头这一腔热忱,叫周敬思羞愧难受。他曾经看不上周韶华做的一切,怨恨过周韶华做的一切。可最后落难,竟是被周韶华当初留下的福报温暖。
这,哪里是利益二字能概括诠释得了的?这世间,有太对比金钱、利益金贵的东西!
麻袋上绣的故事实在太多,来帮着搬货的将士又大多识字,等东西入库,周、王两家的故事在军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皇帝正带着几个将军在看沙盘,研究作战计划。没成想会在无意间听见远处议论,遣侍卫一打听,皇帝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个周家、王家到真有些根基手段,如今身陷囹圄,竟还有人用这种法子将情求到御前。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这般行事,是想乱我军心不成?”
张将军看皇帝脸色晦暗不明,虎着脸这般训斥一顿,而后又对着皇帝作揖道:“微臣这就去将麻袋换下来,立马控制事态不许将士乱传乱议论。”
皇帝脸上的神色早就看不出半点异样,他摆手阻止了张将军,道:“陪朕也过去看看,见识见识这周、王两家的手段。”
“这…
…”
皇帝凉凉的一个眼神过去,张将军劝阻的话立马换成了:“微臣这就去安排。”
见到麻袋上各种各样的事迹,各种各样的落款,皇帝心里有些触动。若这些真是老百姓自自愿绣在麻袋上的,那周、王这两家子也算得上是尽职尽责、刚正忠直。
再看见堆在另一侧的亵衣裤、药丸、调料等东西,皇帝不由得挑了挑眉毛:“这也是从扬州运过来的?”
李副将恭敬答道:“扬州的乡亲们怕将士们吃穿不舒服影响战功,又怕战场刀枪无眼伤了见将士,所以自作主张多备了这些东西。”
“倒是有心!”
皇帝仔细看了看粮食、战甲、战刀等物件,拿过账册核对无误后又饶有兴趣的去看了齐船头额外带过来的东西:“装满的八九条船上还能塞这么多东西,装船的人倒真是把好手。”
“扬州繁华,各种商品云集,运河码头每天的吞吐量都惊人得很,船头船工自然也练就了一身的本事。”
“所以就用这些本事来贩私盐的、谋私利?”
皇帝这话一出,准备顺势为周、王两家求两句情的李副将立马噤了声。他唯唯诺诺站在一旁,把知道该怎么搭话才好。
“大运河关乎国本,该怎么用要怎么用那得朝廷说了算!”
下面的人跪了一地,磕头求着皇帝息怒。
皇帝板了会子脸,却也风平浪静的转身吩咐道:“好生清点药品,最近正好用得上。亵衣裤也下去,今晚宰羊拿新送过来的调料好生炖了。吃饱喝足,上了战场才有劲头。”
李副将赶忙下去安排,张将军掂量着皇帝的意思想说两句诋毁周、王两家的话讨皇帝欢喜。可还没有张口,皇帝竟又开口攒道:“那个周韶华也算有些本事,大运河疏通这么久以来,朕还是头一次知道大运河又这么强的承载力。”
张将军只得恭维道:“听说路上还遇到了大风暴雨,能在那般恶劣的天气下将重船开过来也实在了不得!”
看皇帝没什么反应,他又再接再厉道:“统共就用了四天时间,这样的船手实在难得。周韶华管理、训练船工实在也有一套。”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张将军实在摸不透他的意思,也只得闭嘴不说了。
后头李副将和张将军闲聊,两人猜着皇帝对周家、王家的案子到底是个什么看法。两人却也都猜不透、看不清。
“陛下什么想法还有什么要紧?这进了北镇抚司大牢的人,便是皇亲国戚又有几个是全须全尾出来了的?他们这种犯了事,又被家族遗弃的人,怎么可能熬得过锦衣卫的手段?”
“也倒是,等陛下回去,周、王两家的尸说不动都被也够啃完了。只可惜了扬州乡亲的一片好心,怕是注定要白费了。”
与此同时,周韶华正在给王妍揭脸上的纱布,蓬头垢面的王妍正紧张的盯着周韶华,双手紧攥着他的衣角,问话的声音都有些抖:“怎么样,还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