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滿臉橫肉凸著銅鈴眼的彪形大漢搖搖晃晃站在門口,酒壺已碎在地上,同桌几人也起身手扶在了刀把上。
完了完了,怎麼把這幫殺人越貨的主兒給忘了!聽說這些人都是暗地裡給節度使王賣命干髒活兒的江湖惡人,若被他們發現再捅到節度使王那裡,准沒好果子吃!
曹硯青也真是,在青樓彈哪門子悲曲兒啊!
老鴇冷汗下來,扭著腰堆著笑疾步去了身後雅房。
「各位大爺息怒,台上人不懂規矩我這就趕她下去,另外您房裡的酒菜我全包了,算請各位爺了。」
但見那大漢醉倚門框紅著雙眼,突然大喝一聲:
「好!彈得好!」
老鴇:「。。。。。。」
伴隨醉漢洪鐘般的一聲怒贊,怡香院內瞬間爆發出蓋頂般喝彩聲。
醉漢當即又掏出一袋元寶扔給老鴇,「彈!讓她繼續彈!」
老鴇:「。。。。。。」
二樓雅閣里的宋小寶此時手扶圍欄盯著台上抱琵琶的粉衣女子,心情有些複雜。
原來少爺幾次不見人影竟是去尋這個蒙面女子了?還把綁了五彩繩的琵琶送給了她。。。。。。
難道少爺。。。。。。也喜歡姑娘?
台上的楊硯青面對滿堂掌聲毫不怯場,放下琵琶大方起身,雙手抱拳沖眾人行了一禮,又引來陣陣笑聲,但喝彩聲也更甚了。
楊硯青其實預料到會引起轟動,只因這曲子難度係數實在高,對演奏者的技巧要求也高,在青樓這種地方肯定是聽不到的。
而楊硯青畢竟是童子功,自小跟中央音樂學院教授學習琵琶,學生時期便參加各種比賽沒少拿獎,雖然沒走專業路線卻也稱得上專業級。
楊硯青行禮過後為熟悉曲子又反覆把剛才的曲子彈了兩遍,也沒理會老鴇三番四次想讓他換個歡快的。
不過樓里眾人倒格外捧場,一曲子甘之如飴百聽不厭,老鴇收賞錢到盆滿缽滿也樂得合不攏嘴,楊硯青瞬間成了她眼裡的財神爺。
當楊硯青下台換好衣裳再回去二樓雅閣時,便見宋小寶被一眾小倌簇擁著,舉著酒杯竟一杯一杯的也肯飲酒了,一雙小豆眼都快笑沒了。
宋小寶在看到楊硯青後扶著桌子搖搖晃晃站起身,「少爺怎自己回來了?那位佳人呢?」
楊硯青:「。。。。。。」
宋小寶打了個酒嗝,「哦對,我先讓小倌們出去,省得打擾少爺和佳人花前月下。」
「什麼佳人,喝多了吧你。」楊硯青抽走宋小寶手裡酒杯,一甩頭,「走,回府了。」
「等等少爺。」宋小寶喊住楊硯青,一拍大腿,「少爺不用有顧慮,府里有女夫人才正常呀。」
楊硯青:「。。。。。。」
「什么女夫人。」楊硯青當即拍了宋小寶後腦勺一下,尷尬地掃了眼周圍小倌,「少爺我只喜歡男的!」
話畢楊硯青掏出一袋銀子撂到桌上,拽著宋小寶出了門,心說這宋小寶怎么喝完酒就開始胡言亂語,回頭苦心經營的斷袖人設再被他一句話毀嘍。
回到曹府時已是三更時辰,楊硯青剛到院門口就見小五一溜煙跑過來,「少,少爺您可回來了,夫人不用飯,也,也不休息,一直等您呢。」
楊硯青:「。。。。。。」
楊硯青這下可長記性了,沒接小五話茬兒,揉著太陽穴擺擺手,「行了,一個比一個能叨叨,大晚上的鬧騰死,都回去睡吧。」
楊硯青乾脆把宋小寶和小五關在了院門外,這才吁了口氣,但待他回到正堂推開房門時卻倏然愣在原地。
只見諾大一桌飯菜絲毫未動,墨蹤竟擎著一本書坐在一旁貌似真的在等他,要知現在可是三更半夜了。
楊硯青:「。。。。。。」
「小五!」楊硯青踉蹌著跑去門口沖院子裡大喊,「快叫人熱飯!」
「都怪我,忙得忘,忘了時辰。」楊硯青撓著頭不好意思走去桌邊坐下,柔著聲,「夫人以後按時用飯,千,千萬別傷了脾胃,我今後一定早些回府,不讓夫人等。」
墨蹤擎著書沒言語,楊硯青鼻腔卻有些發酸,主要他沒想到墨蹤竟真的在等他。
「我今日辟穀。」墨蹤忽然撂下書搖著輪椅轉身走了。
楊硯青:「。。。。。。」
*
翌日一早楊硯青又是第一個到了議事大堂,一路上聽到不少學生的閒言碎語,全是說他這禽獸又出法子折騰墨蹤了。
具體內容是說楊硯青讓斷手殘腿的墨蹤和府里眾人一起唱跳低俗曲子供其欣賞,還讓墨蹤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脫衣舞。
楊硯青滿意地頻頻給宋小寶豎大拇指,心說這下又有說辭打發曹祭酒了。
果然,在畫院議事時當一個屬下匯報完梅赤將軍會在後日凱旋,敦煌和晉昌兩畫院一眾人等要和節度使王一齊去城外迎接時,曹祭酒撲哧一下樂出聲,看著楊硯青終於說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話:
「曹監丞應是幾日前就跟老相好私會上了,就不用跟咱們一起去迎接了吧?」曹祭酒斜著身子,歪著嘴接道:
「對了,曹監丞應該把梅將軍領回府見見你那墨夫人,畢竟梅赤手上的疤當初可全拜墨蹤所賜,梅赤正好能趁人之危一雪前恥。」
楊硯青:「!」
楊硯青自穿越之後雖時不時遇些小挫折卻也還算運籌帷幄,但這回他卻頭次感到從心底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