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饮两口血燕,安安神。”
李禹退了侍者,亲自给她布菜,甚至持勺喂她。
裴朝露顺从地张开口,他喂多少,喂什么都尽数用下。
“就该这般乖些!”
李禹给她擦过嘴角,面上是难言的欢喜,“你不用急,六弟倒也不曾病入膏肓,就是这此去洛阳一路,孤都按了人手。孤亦知他处定是守卫森严,但是你说他那副残缺的身子,受不受的住连番的刺杀?”
裴朝露眸光猩红,抬眼看他。
“谁许你这般望孤的?心痛了,舍不得了?”
李禹一把抓起裴朝露,将她直推内室而去。
一路上,裴朝露一侧手臂划过壁角屏风。夏日衣衫单薄,很快便擦伤破皮赫然现出两道红痕。
“殿下何不等得手了再来妾身处?”
裴朝露被剥了披帛外衫扔在床榻上,终于开口,您这、何时变得这般太沉不住气?”
一句话,止了李禹动作。
自李慕于这场反击战中,占了统帅一职,至今李禹都心有惶恐,终日惴惴不安。耐性被磨,躁气横生。直到今日,终于有了可以除却李慕的机会,他如何忍得住,便只想先刺激她一番再说。
“万一呢?”
裴朝露没有起身,只静静道,“万一您失手,齐王无碍,知你这般磋磨妾身,唔,他也会疯癫的!”
“太子殿下,你受得住他的疯癫吗?”
李禹目光狠戾,几息之后甩袖走了。
*
裴朝露呼出一口气,只扶着左臂起身,未几又等来一人。
侍者通报时,她有些意外,竟是穆婕妤。
“让她候着!”
裴朝露着人重新梳妆更衣,大半时辰方拐来殿中。
“阿昙!”
这是自裴朝露回宫后,穆婕妤头回来见她,许是因为心急,她也未顾礼数,只谴退满殿侍者,直呼她闺名,压声悄言道,“您且想法子阻止六郎去洛阳。那算什么养病啊,分明是催命,洛阳距此七百余里,六郎那身子如何经得起!一群庸医!”
“不,他们不是庸医,是太子的鹰爪,定是想在半路设伏……”
“此处乃东宫,婕妤甚言。”
裴朝露余光落在自己手中信件上,只将其无声掩入袖中,方抬眸望过穆婕妤。
今岁,她才至不惑之年,远没有到生白发的年纪,然挽起的发髻间明显又添华发。一双医者的眼睛,流露出与生俱来的柔和与慈悲,乍看根本不像暗子出身的人。
裴朝露本能地扶起她,然一想到那些信,面色不由冷下几分,只退身坐下,“殿下回来二月有余,婕妤可去看过?”
“刚回城时,随陛下去过。”
穆婕妤红着双眼,“那冷箭淬毒,拔了箭头敷了药,六郎也没能醒来。那会诊治的医官说他已经昏睡两昼夜了……”
“我瞧了那毒的,毒性甚强,医官帮着清除了不少,但要根除却也艰难,委实磋磨人。”
裴朝露想着袖中的信,知晓那人当是无事的,却也未多言,只道,“那后头呢,您去看过殿下吗?”
她是李慕养母,要去看看受伤的人,再正常不过,圣上不会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