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我困了,先回宿舍休息,你自己在这里捣腾,明天早上我过来检查。”
随着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车间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只剩下轻微的抽泣声。
林晓和那两个男工人隔着两排机器,看不到人,仅凭声音来判断,那两个工人中训斥人的比较年长,哭的那个比较年轻。
八十年代的厂不同于林晓所处的那个年代,现在提倡经济改革,像纺织厂这些工厂关系着过来的经济命脉,至关重要,工作看起来虽然比较体面,但累也是实实在在的,因为每个人都在拼命干活,想做出成果。
林晓来清理机器的这几天,经常听到有工人被管理训斥,每次她迎面遇到了都会假装没看到,免得那些人尴尬。
林晓静静的听了一会,等哭声停止,才继续工作。
擦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哭声突然又出现了,且没有刻意压抑,现在正是半夜,一大半的车间都停工,而这个空荡荡的小车间只有林晓在干活,哭声格外清楚,令人毛骨悚然。
林晓这几天上夜班,工作特别辛苦,腰酸背痛,本来很困顿,听到小工人哭整个人都清醒了。
她寻着声音过去,在最后那台机器面前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工人,看起来都不到二十岁,坐在地上抹眼泪,手里拿着几件机修工具。
他只顾着难过,没有注意到林晓靠近。
林晓看着被拆出来的那台机器,零件放得到处都是,想着小工人应该是俢不好才哭的,考虑了几秒钟,缓缓开口:“你没事吧?”
小工人吓了一大跳,惊恐的抬起头,明显是没料到车间还有其他人。
林晓提起手里的桶和扫把:“我来清理机器。”
小工人站起来,扭头把泪水抹干,才重新看向林晓,他这会已经反应过来了,脸微微泛红:“我没事。”
林晓点点头,转身继续干活。
等她把这个车间的所有机器都清理好了,正准备离开,看到小工人爬到机器上面尝试着继续修理,可越弄越糟糕,回到地上垂头丧气的,时不时用手抹两下眼睛。
这是又偷偷哭了。
见他如此,林晓有点同情他,看了眼那台机器的情况,厂里工具齐全,要俢并不难,小工人只是没掌握到方法。她想了想,问:“不能修好吗?”
小工人叹了口气:“我太笨了。”
他和其他几个年轻工人是一起进来当学徒的,其他人现在都能单独去修理机器了,只有他还半知半解,不能独立动手。
这台机器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师傅特意跟管理请求让他拿这台机器来练手,这都半个月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过几天上面检查情况,他就不能留下来了。
想到这里,小工人开始自暴自弃,收拾东西:“师傅说得对,我不是俢机器的料,应该出去找别的活干。”
林晓说:“这台机器不难俢。”
“什么?”
小工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晓:“最多半天时间,就能修好。”
小工人灰心丧气的看着她手里的桶和扫把:“你看过别人俢机器?”
“我会俢这种机器。”
林晓说,“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教你怎么修好。”
小工人茫然的看着她,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觉得一个扫地和清理机器的女工说出这句话来有些可笑,但见林晓神情认真,没有任何恶意,也不像在开玩笑,而且能进纺织厂的都不是一般人,不能随便小看,便问:“你之前学过?”
林晓:“算是吧,比这个更难的机器我俢过。”
那些航天机器还有许多高科技产品都是她设计的,制作的过程中反复试验和修理,也算是顺带学习了机器修理方面的知识,对她来说纺织厂里的这种机器都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活。
“不过我有个条件。待会我还要去其他车间清理机器,如果我帮你俢好了这台机器,你得帮我去清理剩下的机器。”
林晓把桶和扫把放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