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听着觉得这件事有点儿离谱。
匆匆一面,她对汤天栋印象深刻,无论是身姿和样貌都鹤立鸡群,这样的人怎么会跟从前脑子有点问题的“她”
扯上关系?
最关键的是,她见到其他人的时候都能回忆起一点什么来,就连供销社的苏志明都觉得跟其他人不一样,唯有汤天栋不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要说家宝的爹,苏志明的可能性还大点,毕竟都有梨涡。
岑春花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让林晓回忆,可林晓什么都想不出来,听到岑春花这么肯定,她自个也犯迷糊。
队里头的人都这么说,难不成这事跟汤天栋真有关系?
岑春花说:“闺女,你慢慢想,等想起来了我们再上门去找人。”
丢脸丢了好几回,岑春花不敢再冒失了,家宝的身份得证据确凿才去指认,不然人家不承认,就白给队里看热闹了。
林晓看着手里头的零件,估摸着这是自家儿子缠着人家买到的,就提醒岑春花:“娘,这件事别乱张扬出去。”
岑春花点头,心里头有了个小主意,等回到家了,她去知青点一趟,好好查查。
***
家里添了六只小鸭子,需要给它们腾出住的地方,林晓和岑春花把多余的竹子拿出来,在院墙边围了一圈小地方,把鸭子放进去,放了两个破旧的木盆,一个放水一个放烂菜叶。
许是被关在笼子里久了,加上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小鸭子们都无精打采的,家宝喜欢小鸭子,跟它们玩了一会,就变得活蹦乱跳。
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林旺财却犯愁:“家里的粮食都不够我们吃,怎么养这些鸭子?”
鸭子小的时候不能只吃青菜叶,还得拿煮熟的糙米喂,才能长得快些。六只鸭子一天的饭量跟林旺财差不多,相当于多养了一两个人。
岑春花早就做好了准备:“田里的谷子不是刚刚收了吗,地上落了不少,明天我跟闺女去捡捡。”
稻谷刚收的时候落在地上的队里头捡了一天,如今只剩下那些不能吃的谷子,可鸭子没有那么多忌讳,运气好能喂上十天半个月。
岑春花:“看到家宝喜欢,家里又没养什么东西,我就买了。再过几天队里就发粮食了,鸭子吃得也不算多应该能养活,真养大了,过年的时候我们也不愁肉了。”
林旺财看向自家孙子,在鸭子圈又跑又跳,看得出来是真的高兴,就没再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林晓问了家宝白天的事情,听到家宝跟汤天栋走的原因,懵了一会,又无奈又好笑。
原来是自己的锅。
她之前跟家宝说过跟家里人走丢了就找警察叔叔,但宁安镇没有警察,就简单描绘了一下警察的样子,没想到家宝误解了意思,把汤天栋当成了警察。
她摸摸家宝的脑袋,教育他:“并不是所有陌生叔叔都是好人的,以后家宝不能随便能陌生人走,去镇上的时候跟娘或者奶奶待在一起,不许乱跑,明白了吗?”
家宝奶声奶气的说:“嗯,叔叔是好人,家宝今天飞起来了。”
林晓不知道他坐过自行车,当然也不知道飞起来的意思,只当作是小孩子的私密语言,让他去找林旺财玩一会,然后开始捣腾那台缝纫机,没花多少功夫就修好了。
岑春花畏畏缩缩的没敢用,林晓说:“娘,队长跟纺织厂的人亲口承诺,以后这台缝纫机让我们家自己拿捏,你就放心用吧。”
岑春花犹犹豫豫半天,才重新用上了。
她摸着那台缝纫机,无限感慨:“要是有一天,我们家也能买上一台新的缝纫机,该有多好啊?”
到那时候,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光明正大的放在院子里头,不怕别人议论。
***
日子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段时间,天儿开始变冷了,大伙儿开始穿上外套。
岑春花和林晓去田里捡漏,捡了小半袋的糙米,拿回家喂鸭子,家宝每天都围着鸭子转,能和鸭子玩一整天。
从纺织厂到染料厂的那条公路挑好了良辰吉日开始动工,林晓跟岑春花去上工,这个时候宁安镇还没有挖掘机,全靠人力开路,男人负责挖山,女人则用竹筐把挖下来的泥土扔到公路底下,速度慢,非常耗费人力和物力。
几天下来,林晓的肩膀和手臂都脱了一层皮,每天腰酸背痛,回去吃完饭擦下药酒倒头就睡。她强忍牙关上工,第四天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闷头做事,一声不吭。
杨美丽见她动作缓慢,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没事找事:“林晓,累着了?”
“还好。”
林晓淡淡回应,她从前是真的没干过这些粗活,疲惫得没有心情聊天。
岑春花被叫过去一起挖土了,竹筐是林晓一个人抬的,没人搭把手。队里头都是农民,常年累月干活,不会心疼人,只想赶紧做完回家,每个竹筐的土都放得满满的,全都漫出来了。林晓走了几步,手臂脱力,竹筐从手里脱落,土撒出来一半。
林晓刚低头要把竹筐捡起来,一只手伸了过来:“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