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奈世事无常,谢相嫡子于三岁时夭折于疠风,药石无灵,正夫人大恸一病不起,相府子嗣愈发艰难。迫于族中压力,谢相这才不得已将自己忽视已久的外室子,领进谢府。
丞相夫人姚氏心如死灰,自那之后终日闭门礼佛,不再过问府中事宜。
“母亲的事一直是父亲的心病,这些年他一直未再纳妾添房,是清砚罪过。”
谢殊名义上虽为相府嫡子,可与谢铮衡之间的父子关系只疏不近,这嫡子之名仿若赖皮疮毒,凡他一沾得,谢相必然怒从心起,是以相府仆人侍婢,只敢唤他一声‘公子’。
姚氏性烈,对谢殊入府一事纵使百般不满,亦无法违抗族中长辈,最终还是由谢元昭亲自出面说服了自家嫂嫂,为此又求了先帝恩准,将年幼的谢殊带入宫中,放在膝下亲自教养了两年。
“清砚不必自责,哀家这位嫂嫂心性高傲,若是你父亲添了新人,恐是要走到和离那一步了。”
谢太后称得上谢殊的半个‘母亲’,从方才得知他眼疾难医的那一刻,她心底又笼上了另一层阴霾。
大燕律例,身有顽疾者,不可入朝为官。到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侄儿,又不受自家兄长待见,空占一个相府嫡子名头,谢殊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
姑侄俩的谈话方兴未艾,就听得殿外宫人通禀,福顺公公将那名叫拢枝的宫女送了来。
“你们去把她拖上来!”
谢太后原本舒缓的口气骤然凌厉起来,吩咐身边几个壮实的嬷嬷上前去领人。
拢枝初入寿康宫,就被身旁两个老嬷嬷一把拽过,那手上的劲头恨不得好就这样将她的腕骨生生掰折。
她近乎是以一种审问的架势被拖入殿中的,拢枝抚着自己跪疼的膝盖,心底委屈极了!
“是我贪恋谢公子的美色,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才顺着静安太妃的路子,偷偷将人藏在西四所的。”
拢枝眼底泪光盈盈,心下却将谢殊骂了无数遍,只求能快些蒙混过去。
谢殊听着拢枝难得的服软讨饶,心知不是真的,仍是开口替她遮掩了些。
“姑母,这小婢确实不曾为难于我,也将侄儿照顾的体贴周到!”
拢枝撇撇嘴,没想到谢殊竟会为自己解围,他明明就知道自己是皇城谍司的人,却并没有选择顺藤摸瓜,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沈尧安老早就给拢枝讲过谢殊这些年的种种谋算,虽为正式入仕受封官职,但到底是连中三元的魁首,该有品阶俸禄在先太子身边,皆是按照天子近臣的规制来的。
可以说如果此刻御极的是太子傅珵,谢殊少说也是阁老级别的重臣,反倒是如今这般尴尬的局势,空有功名在身,讨不到半点好处。
“哦?清砚真的是这样么?”
谢元昭半信半疑的望向坐在自己下首的谢殊,他的面容有七分像自己的兄长,可在性格上却是南辕北辙。
谢相兢兢业业为大燕操劳,身上从无风月韵事,反倒是其子谢殊身上时不时就会传出京都某家官员大户的千金,为他做出种种出格事迹。
饶是如此,一来他无婚约在身又尚未娶亲,二来没有妾室通房,上京都的媒人也快要将相府的门槛踏破了。
谢殊点头应是,摩挲着案上的茶盏,推到自己唇边细呡了一口,并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
当拢枝端着太后赏下的金子,平安无事的走出寿康宫时,整个人如坠五里雾中。别说替自家主子遮掩了,她连一点嘴皮子都没动,这事就轻轻松松的揭了过去,还白得一堆赏赐!
恍惚间,回想起自己在西四所对谢殊恶语相向的情景时,拢枝竟没由来的生出一丝丝心虚的愧疚感来。
另一边的寿康宫内,谢太后凝神静思,万喜正欲送谢殊出宫,刚准备起身,倏然被一名老嬷嬷拦下!
“皇城谍司的线索,先帝连哀家也未曾告知,当真就这样放了?”
“姑母若不放心,也可遣人跟着她。”
谢殊在万喜的搀扶下稳住步子,到底是不大适应这盲杖,他的身姿微有些不自然的佝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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