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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怙(第1页)

佟文静,小名苗苗,生在农村,长在城市。

二十三年人生四平八稳的,按照父母期待一样,顺顺利利名校毕业,拿着份不高不低的工资,体制内稳稳当当的混着。

比照大学同学,佟文静的日子过得真不算那么如意,但是她行动力往往跟不上的思想的步伐,因此也就慢慢地蹉跎着。

这算是她最大的毛病有点眼高手低,喜欢悲伤秋月,爱端着,思想包袱太重。

她也清楚这些毛病,总念叨这是在中文系沾染的。

虽然她大学时念书不认真,现在也从事着跟中文系完全不相关的工作,但是她就是固执的认为这是中文系学生的通性。

她时常像文青附身一样,感慨人生如同一潭死水一样,不起波澜;活着就如提木玩偶一般,一举一动都备受煎熬;行尸走肉般活着还不如静静地死去。

但是真的面对死亡时,面对横冲直撞而来的汽车时,她直视着肇事者那双疯狂的眼神时,她的内心只有恐惧和怯懦,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活着,继续活着。

大概老天爷当天没开小差,对于无神论者的请求也欣然答应了。佟文静就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四师可克达拉农场的佟文静。

佟文静家里人口简单,父亲是新疆土生土长的锡伯族,母亲是55年响应国家号召,从四川来的、支援边疆建设的知识青年。两人在连队开荒时自由恋爱,生了四个孩子,佟文静排行老小,上面有个16岁的大哥,14岁的二姐和3岁的龙凤胎哥哥。

家里虽然劳动力少,但是日子过得并不算差,甚至可以很说不错。

父亲佟章16岁参军,是连队的转业干部,是少数民族先进代表,还是连里少有的精通锡伯语、维语和汉语的能人,在农场里领着一份丰厚的工资。

母亲林期也巾帼不让须眉,高中毕业就不远万里、远离家乡来到戈壁建设边疆,干校进修后成为了农场里的畜牧管理员,在与父亲结婚生子后永远留在了这份土地上,再也没有回过遥远的故乡。

大哥佟文朝,五年小学和两年初中毕业后,又被农场推荐去团场里读了两年高中,74年毕业,现在才16岁就已经在农场里做了快一年的出纳了。

二姐佟文月在读高一,只需要一年就可以毕业工作了。

剩下的两个孩子也轻松,农场里双职工的孩子都可以放幼儿园,大人上下学接送就好了。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展,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1975年12月1日,对于佟文静一家来说是永远不能释怀的伤痛,家庭的巨变一下子就把人压地喘不过气了。

父亲佟章带领队员上山巡视林场,厚厚的雪攒在山上,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即膝高的雪上,又冷又累的。父亲是队长,起带头作用,撑着根棍子探路,没想到路没踩实,一脚踏空,后仰着摔在雪上,头撞上一旁的树,当场就晕过去了,等队员费力抬下山时,连队医生全来了也没能抢救回来,一句遗言都没有的走了。

一家子怎么都不相信,这一摔怎么就没了命脑袋也没破,更没流血,怎么就不清不楚的死了呢可是医疗条件差,连队的医生也说不出什么所谓来,一家人也只能默默认了,由爷爷奶奶主持,按照民族礼仪安葬了。

按照母亲的想法,家里有人去世了,是需要挂白旗,奏乐、请客的,是要大办的,但最后为了尊重习俗,又想着到底不是喜葬,只请人喝了酒就散了。

顶梁柱没了,母亲的精神气也散了,勉勉强强撑着办完了父亲的后事,苦熬了一周后,趁人不注意喝农药自杀了,万幸的是被二姐及时现,拼命灌水救了回来。

一家子知道母亲自杀后,全都六神无主了,也没人看着两个小孩。小孩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只能跟着大人一起哭,这哭着哭着就出了事。

原来的佟文静就没熬住,她和哥哥佟文杰本来就是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父亲刚刚过世半月,母亲又自杀了。小小的人儿,彷徨又无措,对死亡的尚未有认知,就被迫去了解。

她站在母亲床头跟着哭,一口气没提上来,呛住了,没等大人反应过来,就在二姐怀里哭死了过去。

几个亲戚又是捶背,又是抠喉咙,都没用,眼见着医生没来就已经气若浮丝了,除了佟家人,大家都纷纷放弃了。

抢救过来的母亲自责着、撕心裂肺的哭着,二姐抱着佟文静恍惚地跟着无声痛哭

一时间这个昏暗的农房里充满了各种哭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仿佛人间炼狱。

“造孽呐,造孽呐”

佟文静穿越过来时就只听见了一片哭声。她躺在二姐颤抖的怀里,鼻子仿佛被捏住了一般,无法呼吸,只能大张着嘴,拼命地喘气。

佟文静出微弱地声响,指尖费力地伸向喉咙,企图让大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二姐第一个反应过来,把佟文静递给大哥,用力往她后背一拍,猛地拍出一口带有血丝的痰来。佟文静这才用力地喘过气来,强忍着肺部的疼痛和嘴里铁锈味,抓着二姐的胳膊咳嗽。

“幺儿,幺儿”

佟妈像被这咳嗽声唤醒一般,支起身体从二姐手中接过佟文静。

佟文静虚弱地睁着眼睛,看见了一个眼睛红肿的女人,哭地鼻涕眼泪都分不清,张张嘴想说几句安慰话,努力了半天也没声音,渐渐昏睡了过去。

佟文静再次醒来时,离天亮还很早,身体的不适感已经减轻了许多。她仰面躺着,懵懵地想要理清楚头绪。

“我再也不是95后佟文静,而是7o后佟文静了。”

这句话不断在她脑子里循环,直到她清楚地接受了这一状况。

暗幽幽的月光透过灰蒙蒙的窗户照进了这间拥挤的小屋。房间很小,一张木质双人床就占了大部分的位置,床头边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摆着两个大木箱,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佟文静感觉自己身下垫的应该不是棉被,像是稻草,大人特意垫地很厚,睡着软软的,躺在床上就陷进去了,空气中还飘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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