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魔界”
二字,陆和铃终于记起他是谁。
作为正道领袖之一,她本该很熟悉这位战时公告常驻人物,奈何魔君那副衣襟大敞的形象实在深入人心,猛然见他老老实实地穿好衣服,竟一时认不出来。
陆和铃面色一变,钟妙的语气却很是轻松。
“这是哪里的话?我也没料到会看到这种东西,”
她见魔君面色不愉,又伸手拽了拽他袖子,“何况这本是属于你的东西,怎么好总让旁人拿了它作乱?”
就算隔着一道拐角,钟妙也能望见魔种不详的黑气。
顾名思义,魔种原是魔神赏赐给最忠诚信徒的印记,魔修若是能被种上此物便能日进千里,正道修士若是用了却只会神魂大乱。
旧魔神倒还真是阔气,这种要紧东西也能让陆修文大把大把拿了撒出去制造混乱。
同样的招数,从前在主世界用过一次,穿过壁垒又用一次,新瓶装旧酒,他没玩厌,钟妙先不耐烦了。
她拉着魔君又向内走了几步,地道豁然开朗,面前竟是处巨大深坑。
里头拥挤着数十道黑影,四肢畸长,背生骨刺,勉强能从身上挂着的布条辨认出正清宗弟子服的式样。
钟妙啧了一声:“瞧瞧,你要这群丑东西做你信徒?和你的好相貌倒不般配了。”
魔君本就只是一时气上头,拒绝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这麻烦追根到底还得赖在他头上,正心虚着,又听钟妙好声好气哄了几句,立刻就坡下驴。
“好吧,”
他哼笑,“正好让您瞧瞧我的能耐。”
魔君向下伸手,也不见有什么多余的动作,那些黑影便战栗着匍匐在地。
随着他虚握五指,黑影的颤抖越发明显,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树木,一身漆黑鳞甲融化脱落,渐渐露出其下的人类躯体。
魔君将手一攥,摊开在钟妙面前,掌心赫然是数十枚魔种。
“怎样?我还留着他们性命给您审讯,算是周到吧?”
钟妙一见他翘尾巴的骄傲样就想笑,当即夸道:“好!再没有比你更贴心的了!只是还有些流窜在坊内,抓起来实在麻烦。”
魔君被顺毛顺得身心舒坦:“这有何难?您放着我来!”
钟妙平日里总一副无所不能的可靠模样,在神明一道又领先于魔君许多,难得今日让他找到个钟妙不擅长的,自然要抓住机会好好展示一番。
魔种本就是魔神用于传教的印记,只是旧魔神懒得计较去向,这才被陆修文拿去作乱,如今受到魔君召唤,自然乖乖的顺从命令回到主人手中。
方才还在闹别扭,现在却干得起劲,因着担忧有所遗漏要丢脸面,还特特要去坊内兜一圈。
钟妙望着魔君的背影,转头冲陆和铃笑道:“小孩子的好胜心还真是可爱。”
陆和铃瞧瞧深坑中濒死的正清宗弟子,又听着上方不断传来的惨叫,心中忽然对钟妙肃然起敬。
到了天亮时分,坊中已重归平静。
昨夜发狂的正清宗弟子被关在地牢深处等待审讯,受伤的妙音坊弟子也得到救治,至于如何与正清宗掰扯,陆和铃想必早有决断。
两人悄悄的搭了马车离开,直到马车行驶在魔界上空,魔君还是有些弄不明白。
“收拢魔种也就算了,拔除邪气为什么也要我做?倒不是我不愿意,但您那愿力烧起来多好看,正好让他们瞧瞧!”
钟妙一整晚都坐在院中喝茶,她本就生得美貌,又收拢了气势,有几个不认识她的仆役见了,还以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
魔君年幼时在那种地方受过磋磨,怎么听怎么不顺耳,虽被钟妙盯着不好当面找人麻烦,心中总是不痛快。
钟妙只管笑着喝茶。
魔君瞧着她,难得转动脑子琢磨起来。
他本就生得聪慧,只是从前没什么人值得他费脑子,想着想着就抓住了些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