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贵妃一脸憔悴的卧靠在床头,闻声轻咳了几声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娘娘为臣妾之心,臣妾心中是明白的。只是……只是臣妾实在没用,臣妾做不到这样。”
季皇后说:“你也没有无用,你只是用情太深了。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皇后懂情爱,但却也知道,这种事儿只能靠自己,外人劝是无用的。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她看贵妃这样子,怕不是长寿之症。
贵妃一直缠绵病榻,此事傅家自然也都放在了心上。但如今朝局如此,圣上希望继续制衡,不想二位皇子谁压谁一头,傅家除非举兵造反,否则也暂时改变不了什么。
因着贵妃的病,老太太心疼,也跟着病倒了。
这几日,吴氏秋穗等几个,都是交替去老太太床边侍疾。老人家茶饭不思,吃的也少,若再这样下去,怕也得一病不起。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所以寻了个时间,兄弟妯娌几个便围坐一起商量起了对策来。
吴氏说:“贵妃自幼便用情至深,可圣上太过冷情了,这件事上,圣上明知贵妃心结在哪儿,却并不怜惜体恤丝毫,我实在也为贵妃不值。”
又说,“如今还只是一个开始,圣上正值盛年,怕一时半会儿不会立储,日后新一轮的制衡,想必还要很久。如今裴家倒了,凭咱们这位圣上的性子,自然会更偏疼大皇子一些,以来打压咱们傅家和二皇子。若真那样,贵妃怕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如今都病成了这样,怕是已经命不久矣,又何谈还能有日后呢?
傅煜手抚着圈椅,既心疼妹妹,也有点恨铁不成钢之意。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贵妃这一颗心,还仍深系在那个人身上。
但又觉得,一个人生性如此,怕是一时也改变不了。
“如今可怎么办啊。”
吴氏愁得不行,“贵妃病重,连卢太医都求到咱们家来了,说是叫咱们想想法子,他怕贵妃会撑不过这一关去。可想而知,圣上是丝毫不顾昔日之情了,求去圣上跟前没用。唉,如今老太太因为贵妃也病倒了,眼下可如何是好。”
秋穗冷不丁来了句,问:“若叫贵妃离开深宫呢?”
“离开?”
吴氏不明白,“都是贵妃了,如何还能离开?”
傅灼却立刻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他忙问妻子:“你是说……死遁吗?”
秋穗点头:“凭如今咱们的手段和本事,能做到瞒天过海吗?我想着,日日困贵妃在深宫中,留她在圣上身边,叫她日日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对另外一个女子缅怀,她想必不能舒心。若能逃离那座牢笼,远离了那个人,外头天高任鸟飞的,什么稀奇新鲜事儿没有?到时候,眼界开阔了,心情豁达了,或许就一切都好了。只是若真这样做,弊端也有很多,我怕届时侯府兜不住。”
这可不是兜住兜不住的事儿了,这是一旦被发现,是欺君之罪。吴氏不敢说话,只悄悄去看向一旁丈夫。
傅煜倒沉默了,明显在深思,显然是有把秋穗的提议听进去。
“此事若真筹谋起来……倒不算难,未必办不到。只是……还得小妹心甘情愿。若她不愿意,一切都是枉然徒劳。”
“那我去问问她?”
吴氏忙说,“正好趁着探病的机会,我去问问她,看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煜抬眼看向妻子,又再思索一番后,便点头:“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从大房那边回来,秋穗同丈夫说:“咱们的这个圣上,只有失去的,才会珍惜。当年失去宸妃,便这么多年都记在心中。即便最爱他的贵妃就近在眼前,他也有恃无恐,并不当回事。我就想了,若有朝一日他也‘失去’了贵妃,他又会如何?届时,是不是也会将贵妃牢记在心中,然后夜深无人时,日日思念。”
傅灼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不是萧奕这样的人,他摸不清这位天子对待感情的心。
*
吴氏同贵妃说了后,贵妃起初是惶恐的。但冷静下来细思之后,又觉得,这样的事未必就是荒唐的。
只是接受是能接受,但真要她此刻就下了决心这样做,贵妃也难以抉择。
她也很想振作起来,她自己倒了不要紧,连累了家中母亲,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有时也恨足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如皇后一样洒脱呢?为什么就不能如宸妃一样决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