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此人。郭璞当场卜卦,阿父当日看着郭璞满脸肃然,心中甚急。彼时我等琅琊王氏已经开始为南渡各做准备,若是郭璞说不可,阿父亦不知何以处之。就在阿父甚为焦急之时,郭璞却指着卦象对阿父道,‘吉,无不利,淮水绝,王氏灭’。”
王曦疑惑的说道:“淮水绝,王氏灭……”
王导微微笑道:“是啊……阿父这一听,心里顿时就踏实了,因为阿父知道,淮水,绝不了……王氏亦不会灭!故阿父便不再犹豫,举族随元帝渡江,在江南建立基业,乃至有今日。”
王曦一听便乐了,笑嘻嘻的说道:“琅琊王氏,千年不灭,万古不息!”
王导怜爱的看着她,微微叹道:“此番幸得慧君提醒,阿父这才免予陷入与司马元瑾之争。慧君说得对,阿父终究是老了,‘王与马,共天下’终究将成为一段过往佳话,只要保住我琅琊王氏生生不息,便比什么都好。司马元瑾和天子要兵权,阿父便给他就是,终究好过阿父去后,琅琊王氏被庾家清算。”
他顿了一下,又笑道:“慧君说得对,司马元瑾并非心胸狭隘之小人,此番大力荐举你的兄长们,阿父甚是感激。”
王曦听他左一个“司马元瑾”
,右一个“司马元瑾”
,每听到这个名字时,都忍不住心中怦怦直跳,脸色微微一红,不觉羞笑着低下了头去。
两人,正说话间,王悦轻轻的走了进来,低声道:“启禀父亲,京口郗太尉来信,孩儿已把信笺留下,送走了信使。”
王导刚刚把热粥吃完,对王恬道:“只有慧君在此,未有闲杂人等,你就替为父把信拆了,读来听听。”
王悦答应了一声,便将那火漆密信拆了开来,一字一字的读了一遍。
读完之后,书房内顿时一片静寂。
许久,王导才咳嗽了几声,然后叹道:“庾亮此子,果然借机生事,欲与太尉一并交劾元瑾。慧君说得没错,此后庾亮的矛头,不再指向琅琊王氏,而是必将死死盯着元瑾……”
他转过头,对王曦笑道:“快替阿父研墨罢,此次回书,就由慧君来说,阿父来执笔。”
王曦原本听到庾亮要联手郗鉴弹劾司马珂,脸色变得黯然起来,听到王导这般说,立即又笑靥如花,喜滋滋的说道:“谨遵阿父之命。”
………………
京口距离建康,不到两百里,快马加鞭,两日可达。
很快,王导的回信,便到了郗鉴的手中。
郗鉴望着王家的回信,又皱起了眉头,满脸疑惑之色。
郗愔轻轻的走了过来,问道:“父亲,王家怎么说?”
郗鉴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了郗愔,微微叹道:“我原以为王导纵然出于大义,不会对司马珂记仇,也不会对司马珂过于亲近,想不到其信笺之中,竟然对司马珂的评价如此之高。”
郗愔细细看了之后,也是一头雾水,满脸疑惑的表情,不解的问道:“‘绝世神将,勇冠三军’、‘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王家居然对司马珂如此赞誉有加,孩儿甚觉不可思议,莫非是他人代笔?”
郗鉴摇了摇头道:“此便是王丞相亲笔所书,我与其交往近三十年,岂会认不出他的笔迹。虽我听闻王家有意将嫡女婚配于司马珂,但是如今司马珂尽夺其兵权,尚能如此评价司马珂,恐怕司马珂此子,果真是人中龙凤。否则亦不会短短七八个月之间,便由骑都尉晋升之左将军,且战功赫赫,朝中大臣纵然不服,亦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