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幽幽道:“可能是弟妹临产,眼见小二要当父亲了,我却没音没信,难免想得有点多。”
他笑了笑,“请父亲不要见怪。”
真是奇怪,以前这些话根本不敢说出口,做了那个决定后,竟然就这么坦然地说出来了。大概是,他真的不在乎了吧?
明德帝点点头:“你确实想多了。孩子来得有早有晚,这没什么。”
“那……我要是一直没有孩子呢?”
燕承忍不住追问,“父亲会改主意吗?”
明德帝叹了口气:“阿承,为父说过,希望我们不要被冷冰冰的纲常变成无情帝王家。历代无子的帝王多着,这些都有解决的办法。你要放宽心,相信为父,相信你的母亲和兄弟。”
燕承“嗯”
了一声,垂着头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他看到漏壶的刻度挪动了,起身去端汤药。
一直温着的汤药摸起来有点烫,他就拿勺子慢慢地舀着,让它冷却一些。
内侍都在外头,宫人守在门口,没有人看到他左边的袖口动了下,一个药包抖开,粉末洒了进去。
燕承看向门口,宫人们都规规矩矩地垂着视线。他袖口一拂,药包掉进炉子里,很快烧成了黑灰,了无痕迹。
而后,他端着汤药回到床前,亲自舀起来喂过去:“来,父亲。”
明德帝什么也没说,张嘴含住勺子,慢慢将汤药咽了下去。
燕承就这样看着,一勺一勺地喂下去,心情出奇地平静。
也许,他一直以来那么纠结难过,只是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现在放开了,反而觉得没什么可害怕的。
一碗汤药全部喝完,明德帝捂了捂头。
燕承关切地问:“父亲累了吗?那就再睡一会儿吧,正好让药效发散发散。”
明德帝晕乎乎地点头,顺从地躺了下去。
燕承看着他闭上眼睛,看着他的呼吸逐渐平顺,轻轻拉上薄被,转身出去了。
外头昏天黑地,仿佛天际破了个大洞,雨水疯狂地倾倒下来。
燕承拒绝了乘舆,在内侍撑伞下,顶风冒雨往外头走去。
半道上,他看到留芳斋的方向有人飞奔而出,便叫人喊住。
这个女人他记得,是燕凌在外头结交的江湖人,后来投过来,安排在母亲身边当女卫。
燕承撇了撇嘴。那小子就会收买人心,什么三教九流一点也不挑,也不觉得有失身份。
“你干什么去?”
他问。
纪三娘匆忙行了个礼,回道:“太子殿下,属下去请太医。”
燕承眯起眼:“晋王妃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