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冲他抱歉笑笑,脸色有点苍白。
她背着书包,去五楼上课,贺图南就在一楼麦当劳看报纸杂志。九九年的时候,能吃一顿麦当劳,是很洋气很有面子的事情,这对贺图南来说,习以为常。
两小时的课,对展颜来说无比漫长。
她来找贺图南时,他坐靠窗位置,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研究着财经期刊。
“下课了?”
他抬眼看到她,挪走包,示意她坐坐。
外面雨又大了。
展颜用的劣质卫生巾,家里带的,又厚又闷,背胶死死黏在内裤上,一扯,棉花就出来了,剩一层塑料怎么也抠不掉。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舍得换,上头垫了纸,纸透了换纸。
血不知什么时候弄到了裤子上,又顺着腿根,缓缓往下流。
她耳朵滚烫,书包半耷拉着挡住臀部。
贺图南见她傻站着,眉毛动了动:“等雨小点儿再走。”
“我想现在就走。”
贺图南一副你真够难缠的表情,他起身,把杂志收进书包,要了份炸鸡腿给她,他知道她家里穷,所以可能格外喜欢吃油炸食品。
展颜一点胃口也没有。
“书包很沉吗?”
他上下扫她几眼,伸过手,让她把书包递过来。
展颜不肯,她慌慌说:“我自己背。”
“那你倒是背好啊,松松垮垮,都快拖拉到膝窝了。”
贺图南不耐烦道。
展颜像是没听见,贺图南耐心告罄,伸出手,一把将书包撸了下来,展颜跟他抢:“真的不用。”
她尽量压低了声音,奶奶说,这淌的都是脏血,身上来事时,不能去人家串门,也不能去参加葬礼,规矩很多。展颜想反驳奶奶,可奶奶会骂人。
她初潮时,赶上妈生病,没太多精力管她,身上淅淅沥沥来了十多天,才让妈知道。
“你到底怎么了?”
贺图南搞不懂她在矫情什么。
店里顾客不多,展颜镇定说:“我裤子脏了。”
她不舒服,不想来上课的,可贺叔叔花了钱,花了钱却缺课,她不能原谅自己。
贺图南很快知道了她是怎么回事,他是高中生,已经知道很多,他在知道的那一刹那,颇为不自在,他把书包还给展颜,问的轻飘飘:“不知道今天那个?”
展颜抿嘴先是摇头,又点头:“知道,只带了卫生纸。”
贺图南对她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她家里穷,他知道,但怎么穷又傻呢?既然知道,居然只带卫生纸。
她一点卫生常识都没有。
“坐这等我一会儿。”
他说。
先是问前台要了杯热水,贺图南撑着伞,跑了出去。
展颜没坐,她怕弄脏位子,一转脸,看见少年的身影在雨中掠过,他的球鞋,一脚踩到水洼里,溅起的水珠,似乎都要蹦到眼睛里来。
她等了十分钟左右,贺图南又跑回来了。
他肩膀淋湿了,把一个黑色塑料袋塞她,冷冰冰说:“这个总会吧?我可教不了你这个。”
说完,指了指卫生间方向,“快去。”
门外,站了几个相熟身影,贺图南无意瞥到,发现宋阿姨的女儿宋如书也在里面,她是唯一和他同小区的校友,贺图南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抓起书包,往卫生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