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是北京来的王牌律师,你别操心这个,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着爸,你安心念你的书。”
展颜就不说这个了,看着他扒拉米饭吃得很香的样子,他以前吃饭,总是显得懒懒的,有些挑剔,这尝几口那尝几口,剩的说丢开就丢开了。
“爷爷给的钱,是不是不多啊?”
她试探问了句,贺图南一脸自然接道,“他给的多,只是我没好意思要,毕竟是老人的钱,”
他哧溜几口把米饭拔得精光,放下筷子,手背胡乱把嘴一抹,“我刚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看你,还是爱想东想西的,别怕,等高考完了,我有法子挣钱。”
“什么法子?”
“人要是想挣钱,法子多了去,”
贺图南神情认真起来,“我对你有个要求,什么都听我的,别瞎操心,行吗?”
北方的春,照例过得快。
黑板上的倒计时变作两位数,学校里风言风语,连老师们也在议论贺家给人赔了多少钱。
“这顿牢饭,贺以诚是跑不了了,就看他自首加赔偿,最后能判几年了。”
政治老师抱着杯子,把报纸翻得哗啦响。
贺图南班主任总要叹气,重言道语,总是那几句话:“糊涂啊,别的不说,这不耽误孩子吗?”
“听说还闹离婚?”
“是听说闹着呢。”
“这就叫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兴衰之道。”
话说到最后,总以唉声叹气收尾,大家起身,该上课的上课,该批作业的批作业,故事是别人的,日子是自己的。
贺图南二模成绩又上来,日头越来越暖,等到三模刚结束,贺以诚一审判决下来了:有期徒刑三年。
春天远去,生命中的春似乎也跟着远了。
“三年,三年很快的,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爷爷慷慨激昂给家人打气,大家称是,贺图南沉默得像个影子,一大家子七嘴八舌在那说个不停,每个人都急于发声,他不想,他没什么好说的。
他只是从饭桌上,悄悄打包带走了烧鸡牛肉,拿给展颜吃。
律师找到他,说:“贺总的案子,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让你们不要担心,问你跟妹妹的情况。”
贺图南很平静地扯谎:“我跟妹妹很好,麻烦您转告我爸,我跟妹妹都说好了,会等他,他自己保重。”
他说这话时,太过老成,几乎没有情绪上的波动,律师很意外。
贺图南往学校走时,他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开,他太久没见到爸了,贺以诚的样子,竟然都有些模糊。
太荒谬了,至亲的家人,仅仅是几个月不见,他就想不起爸脸上的细节。
树上的叶子,变得油亮,绿灵灵的,天是那么蓝,初夏的好天气,悠长忙碌,贺图南仰头看看天空,心里空得厉害。
他把消息告诉展颜,她不太懂,急切问:“我们能见贺叔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