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从早上起就开始算计爷了。”
“什么算计,说的这样难听,二爷是好算计的么,你不算计我就是了。”
刘钰气道:“促狭鬼,一会儿跳的不好,爷再跟你算账。”
若芯笑起来:“二爷说话算话,以后不许再提了。”
“爷说话向来算话,可你得舞的叫我高兴,你爷可不是好糊弄的。”
二人说完,刘钰便将若芯带到园子里的另一处小院,这个小院是同怡红院对称着修起来的,分列在假山两侧,没题字,因暂时用不上,也就没摆设布置,只寻常打扫得干净。
他又差人去怡红院借来些跳舞的衣裳给若芯挑拣,一并让请来一个会弹离人怨的姑娘,不成想,来的是个男乐师。
那男乐师恭敬对着刘钰一拜:“二爷有礼。”
刘钰见来人是个男的,面上不悦:“不是让会弹唱的姑娘来么?”
乐师道:“姑娘们没有会弹离人怨的,那是宫里头传出来的曲子,会的人极少,小人因是从东京来的,被一位宫里出来的乐师教过,故而会弹,满扬州也就只有小人会弹了。”
刘钰道:“那有劳了。”
刘钰本想叫他隔着屏风弹奏,可那屋子里陈设简单,并没有屏风。
思索间,若芯已换了衣裳出来了,那大红舞裙衬得她飘然,脸上却带了面纱。
刘钰拉过她问:“你戴面纱做什么,我又不是没瞧过你。”
“嬷嬷教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不戴面纱舞不出来。”
不想那男乐师抢白道:“二爷有所不知,那离人怨就是要戴着面纱舞才好看。”
若芯不妨堂屋里来了个男人,转头去看,只见那人高高瘦瘦,玉树而立,又生的眉清目秀,言语间顾盼生辉,她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男人,有些像女人。
刘钰推她:“去舞吧。”
若芯走到客室正中,充那乐师盈盈一福,那乐师亦举手拜了拜,乐起,她翩然而舞,动作虽不说行云流水,却也飘逸灵动。
那乐师自负才华斐然,弹的曲子天上有地下无,可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首离人怨,寻常虽用不到,可私下里,却是一抚上琴,便出了这曲,常憾于自我欣赏,没想到今儿竟派了用场,还是同眼前这位东京来的翩翩小姐。尽管若芯舞的并不十分好,可意境使然,竟令他忆起第一次学这曲子时见人舞的一般,只觉若芯越舞越妙。
他是扬州城里难得的曲艺人,记忆里的场景呈现至此,越发觉得这琴这舞,高山流水足矣,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往外溢。
刘钰虽不通舞乐弹唱,可也赏过不少,一眼便瞧出若芯随那曲子舞的吃力,可跳舞之人是他心里人,这会子看她,怎不觉美到了天上。
他身子慢慢后倾,眼睛一刻也挪不开的看若芯费力舞着,心里没来由的想,怎就没早日接了她们母子到身边来,这样好的日子,必得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才不枉来这世间一遭,心里头一片春意盎然。
若芯轻舒长袖,衣诀翩翩的转了起来,她愈转愈快,忽的一个趔趄,脚下不稳,将自己甩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客室的椅子上,只听当的一声,唬了刘钰一跳,须臾间又一声响,竟是那乐师的琴弦断了。
那乐师立刻跳起来,几步上去,扶住若芯,一脸担忧道:“姑娘没事吧。”
说罢盯着若芯带着面纱的脸瞧,却只能看见她略带痛苦的眉眼。
刘钰虽也起身,可他离得远,哪赶的上扶,见那乐师这般没规矩,一把抢过若芯,怒道:“放开,你是谁叫来的,懂不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