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垂眸看她隐隐还有些红意的眼眶,只说了句:“不妨事。”
好看的凤眸却微微眯了眯。
她哭过?
为了她那个前未婚夫?
那看样子是真没放下。
出息。
北风肆虐,拂动垂落在身前的长发,他懒洋洋抬起了眸子,朝樊长玉身后的那蓝衫男子看去。
目光散漫,给人的压迫感却极强。
和他视线一对上,宋砚只觉像是被野狼盯住了一般,汗毛都不自觉竖起,他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心口却还是有一阵阵的紧缩感。
像是侥幸从豺狼口中脱身的猎物在战栗。
谢征没跟那对母子多费什么口舌,简明扼要说了句:“还钱。”
不止宋家母子和围观的人群,就连樊长玉都懵了一瞬。
谢征极不喜欢把一句话说第二遍,见那对母子没反应,好看的凤眸里已带了几分不耐,“人父母死了就想赖账?”
长宁紧张抿着小嘴,却神色难掩激动地看着她姐夫的拐杖。
姐夫要打人了吗?
总算反应过来的宋砚和宋母,骤然又听到他后半句,宋母险些没给气得当场背过气去。
这樊家夫妻俩的嘴,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她家这头还没说什么呢,对方就又给她扣了个赖账的帽子了!
宋母气得直哆嗦,被两个妇人扶着才能站稳,“我家何时说了不还?”
她又唤宋砚:“砚哥儿,把银子数给他们!”
宋母哪怕当年一贫如洗,死了丈夫在街边扣头求人施一口棺材时,都没觉着有今天这般丢脸过。
她说完这句就先往巷子外去了,像是一刻也不想在这这里多待。
脸面这东西就是这般,没有的时候,任怎么磋磨,都不觉有什么,一旦有了头脸,再被下了面子,心底的滋味可就难受极了。
樊长玉也没料到他几句话就把宋母气成了这般,有些诧异地朝他看去。
对方只淡淡给了她一个眼神。
樊长玉莫名从他那个眼神里读出了点你没出息,我替你要债的意思来,神色很是茫然。
樊长玉爹当年施棺给宋家,除了一口棺材,当然也还有寿衣和办丧事的钱,当初给的一共是十两。
宋砚的束脩,乡学里的夫子收的一年二两银子,宋砚在乡学读了五年,才考上了县学,县学的夫子们知晓他家贫,商议后免了他的学费。她爹帮忙垫付的也就是十两束脩。
宋砚把那两个元宝递给樊长玉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替樊长玉接过了银两,宋砚抬眼看去,是她招赘的那夫婿。
对方神色冷冷的,只说了句:“两清了。”
是啊,此后就从她两清了。
宋砚看着樊长玉,嘴角发苦。
但那男人没给他和樊长玉对视的机会,把两个元宝交给樊长玉时,淡淡斜了他一眼,直接同樊长玉说了句:“回吧。”
同为男子,宋砚很确定,那个眼神里没有任何敌意,纯粹只是嫌弃,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樊长玉作为被护的那只犊子,一直到进了家门都还没太反应过来。
大门一关上,男人眼角眉梢都不再掩饰那份嫌弃,“这种货色,也值得你念念不忘这么久,还为他哭?”
樊长玉想起自己撒的谎,有口难言,气短道:“我何时哭了?”
谢征最讨厌麻烦,自然也不喜欢管闲事,他只是看在这女子救过自己的份上,才没眼看她在那样一个男人身上继续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