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川抬手取下左边耳机递给他,示意他将那只耳机戴在耳朵里。姜乃冬从顺如流地接过耳机戴上,看见贺明川拿出手机切掉耳机里的闻,转而换成了舒缓却有节奏的英文歌。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戴着耳机并排跑向远处海边。他们跑到海堤大坝上的时候,队里其他人也都已经抵达终点,正几人成群地凑在坝上栏杆边,拿手机拍远处海天一线的风景。
贺明川带他沿着海坝继续往前跑,一直跑到远离喧闹人群的地方,才终于在安静无人的栏杆边停下来。从他们这个位置往栏杆外低头看,恰好能够看见脚下不断涨动的海水潮浪。
姜乃冬抬起双手抵在栏杆边缘,俯身眺望视野尽头染上晨光的海面。清晨的海风将他额前碎吹动起来,风里带着海边独有的淡淡咸湿味道。他撑着头转过来悄悄看贺明川侧脸,黝黑润亮的眼眸里,同样映着天边洒落的细碎晨曦光芒。
贺明川仍是望着前方大海没转头,身侧那条手臂却抬起来勾住他脖颈,举动自然地将他整个人带向了自己面前,嗓音低沉而淡然地在他脸边问:“偷看我?”
“没有。”
姜乃冬笑眯眯地矢口否认,眼睛却没有从他脸上移开。
贺明川终于也将头转过来,盯着他脸上的笑容看了片刻,就面朝他微微垂下头来,似乎是想要无声无息地来吻他。
姜乃冬被他搂在身前没有动,只极为谨慎地小声提醒他道:“会被别人看到。”
“不会,他们看不清。”
贺明川略带笑意地低头蹭上他嘴角,“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告诉他,我们在说悄悄话。”
姜乃冬:“……”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在说悄悄话,任由贺明川的嘴唇落在唇角边,他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来,站在风声涌动的海坝上没有动。
直到程棘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哥——姜奶冻——”
贺明川从姜乃冬的嘴唇前退开,却没有松开勾他脖子的手臂,听着程棘跑近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神情自若地朝姜乃冬身后望过去。
程棘终于跑到两人面前停下,却露出诧异而又狐疑的眼神来,“姜奶冻,你和我哥刚刚在干嘛?”
姜乃冬原封不动地将贺明川那句话丢出去:“在说悄悄话。”
程棘眼中狐疑愈深了几分,但视线来来回回扫过两人坦荡镇定的神色,也没能看出任何不对劲来,最后只得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说什么悄悄话?”
“都说了是悄悄话,怎么能告诉你?”
贺明川面不改色地将他的话堵回去,率先放开姜乃冬越过两人往回走,“走吧,休息够了就准备跑回去。”
留下程棘和姜乃冬站在原地,程棘条件反射性地就要来搭他肩膀问:“说什么悄悄话?你悄悄告诉我。”
话音未落,程棘的手臂还没碰到他肩膀,就先接收到了贺明川回头投来的锐利目光。
程棘:“……”
飞快将僵在半空里的那只手收回来,程棘若无其事地转头环顾起四周来。直到对方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消失,他才后知后觉地摸着后脑勺迷茫起来,不就是兄弟间抬手搭个肩膀吗?自己刚才到底是在心虚什么?
隐约从贺明川的目光里察觉到了什么,即便眼下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但他看向姜乃冬的眼神仍是愈微妙起来。
从这天早上晨跑回去开始,姜乃冬就能够敏锐地察觉到,程棘落在自己身上越频繁的打量。而偏生对方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看,一旦姜乃冬抬起头来想回望过去,对方就会故作无事生般转开视线。
察觉到程棘微妙变化的不只有他,还有每天与程棘同吃同住的贺明川。但贺明川非但没有打消对方的怀疑,反而仍是会在每天晚上的休息时间,找理由将程棘赶去隔壁队友的房间里,像是有意放任他心底怀疑的种子肆意生长。
继而在对方日复一日叠加的疑心里,潜移默化地让程棘接受他与姜乃冬的关系。
而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他们离开那天,贺明川就毫无预兆地捅破了中间那层窗户纸。为期二十天的训练终于结束,大家准备回学校为下个月的市赛做准备。
收拾行李坐大巴返回学校那天,提前让教练去足球队那边通过气,贺明川将姜乃冬叫来了篮球队这辆车。车上也并非只有他是队外人员,队里也有成员将自己的女朋友叫了过来。
姜乃冬尚未上车的时候,贺明川就在最后那排的角落里,给他留了被前方椅背挡住的靠窗座位。程棘高高兴兴地要过来挨着他坐,就被他赶去了旁边宽敞的空位里。
程棘起初还有些怔愣疑惑,但在看到姜乃冬出现在车上时,就满脸了然地从后排抬起手来,示意他径直从车头往最后走。
等姜乃冬一路走到了末尾这排,坐在中间的程棘就侧身给他让路,挤眉弄眼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开口:“姜奶冻,人家都是女朋友才跟着上车,你干嘛也跟着我哥来坐这辆车?”
早已习惯了他这些天的偷摸打量,与话里话外狐疑微妙的打探,姜乃冬想也不想地就将问题抛给贺明川:“问你哥去,他叫我来的。”
程棘自然没胆子去试探贺明川,而是如同他们第一天外出聚餐,贺明川叫姜乃冬来吃饭的说辞那般,善解人意地替他把话圆了回来:“篮球队的编外人员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