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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祁善家，沈晓星已经在厨房准备，听说子歉要来，她特意请了半天假。子歉跟他们不可谓不熟，但还是郑重其事地备了见面礼。两个长辈陪他们在客厅寒暄了一会，沈晓星又去准备晚饭，祁定让子歉喝茶，拿了遥控器问他想看什么电视。

  &1dquo;爸，你自己看就好了。”祁善犹豫片刻，问子歉要不要到楼上坐坐。子歉当然愿意，他在周启秀身边生活多年，与祁善比邻而居，却从未见识过她的闺房。

  祁善的房间给子歉的第一印象是高至天花板的书柜、看起来极其复杂的游戏机，还有netg对面古朴沉重的大斗柜。他坐在电脑椅上，把礼物拿出来送给祁善，说：&1dquo;最近太忙，抽不出时间好好准备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祁善当着子歉的面小心拆开，盒子里是一条品牌钻石项链，在并不明亮的光线里也熠熠生辉。

  &1dquo;啊，太贵重了！”祁善顺从地让子歉替她戴上，用手轻轻触摸那坚硬而冰冷的石头，由衷地说谢谢。她过了一会又自己摘了下来，笑着说：&1dquo;为了我的脖子安全，这样的&1squo;重器’要收起来才行。下次不许再这样破费了。”

  &1dquo;往哪里收？莫非你房间里还有个宝库？”子歉笑道。他忽然记起二叔有一次随口开祁善的玩笑，说别看她不爱逛街也不买大牌鞋包，烧钱的爱好也不少，家里收了不少好东西。想到这里，子歉有些好奇，对祁善说：&1dquo;难得来了，不让我欣赏一下你的宝贝？”

  祁善有些腼腆，却也没有拒绝。&1dquo;我喜欢收一些小东西罢了，算不上宝贝。”她见子歉是真的有兴，就走到斗柜前，打开其中最大的一扇柜门，里面赫然是个中型保险柜。

  &1dquo;果然有个小宝库。”子歉手支在电脑桌上笑着道。

  保险柜里最惹眼的是数个码得整齐的盒子，祁善取出其中一个，小心地将子歉今天送的项链也放入其中。子歉看到这个饰盒里每一个绒布铺垫的格子里都放着颈饰，材质款式各异。他第一次送她的素金链子也在其中。

  &1dquo;莫非戒指、手镯也各攒了一整盒？”子歉开她的玩笑。

  既然都已经开箱了，祁善也不藏着掖着，她像摆弄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依次把几个盒子在子歉面前打开。不看不知道，这些盒子里分门别类地放着手串、佛珠、玉器、把件、印章以及各类零星小物，不一定都贵重，但都十分别致，有些还很有年代感，摆在一起蔚为可观。子歉也知道祁善自幼家境优渥，父母疼爱有加，她爸爸在收藏界小有名气，她有些好东西并不稀奇。他有心理准备，可乍然看到这些东西摆出来，依然乎他的想象。

  &1dquo;这个牛血红坠子颜色是不是特别美？你闻闻这串沉香，味道清甜里带点奶香，是达拉gan的沉水料&he11ip;&he11ip;还有这块蓝珀，我自己用原石打磨的，下次我给你做条手串，还是你喜欢紫檀或南红？”祁善津津乐道，一一向子歉介绍，这些东西在她眼里犹如jīng美的弹珠。子歉对于文玩不甚了解，里面很多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祁善说了他也未必记得住。他不太确定她过去有没有对他说过这样长篇大论的一段话，子歉印象中的祁善总是温和沉静的，现在盘腿坐在一堆小玩意前的她前所未见，眼里像有光。

  想是祁善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赧然一笑，说：&1dquo;这些东西大部分不值钱，尤其和我爸的宝贝相比，用周瓒的话说就是一堆破烂。只是好玩而已。文玩是个无底dong，让人恨不得长八个肾。”

  &1dquo;我很少看到你戴饰。”子歉走过去蹲在祁善身边说。她身上最常见的点缀是手腕上偶尔缠着的珠串。

  &1dquo;太贵重的东西我不习惯戴在身上，像你送的钻石项链，我得好好保存。”

  &1dquo;这些东西你从哪搜刮来的？”子歉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祁善说：&1dquo;有些是我爸给的，还有些&he11ip;&he11ip;”

  她的话打住了，可子歉却了然于胸。他平静道：&1dquo;周瓒送了不少吧？”

  &1dquo;也不是送，就是给来好玩，很多都是小时候的东西。还有些是他放在我这里而已。”祁善迟疑地看了看子歉，睫毛微微扑闪。她虽会替人着想，但毕竟本xing淳厚，也不擅说谎。

  子歉看出祁善担忧他的感受，他并不怪祁善。祁善和周瓒的相识远在他之前，从追求她的那一天起，他就想过周瓒是他们之间绕不过去的存在。子歉对祁善是有好感的，甚至接近于喜爱。她是他的理想伴侣，无论她的哪一方面都可以让子歉更趋近于目标中的自己。为此他忍受周瓒，如同享受阳光时接纳yīn影。

  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渐渐驱散这yīn影的面积，也想过和祁善好好过一辈子，珍惜她、善待她。可这时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子歉，祁善与周瓒的关系远比他想象中深厚。无论她如何回避掩饰，也总在不经意间提醒着他——同是赠予，他jīng心挑选的礼物才是&1dquo;送”，而在周瓒那里只是轻轻松松一个&1dquo;给”字。周瓒有挥金如土的资格，可真相是他俩不分彼此，所以祁善才会想都不想就把自己的积蓄jiao给周瓒支配，她大概都不知道周瓒开的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他们的亲近与生俱来，仿佛融入血rou骨骼，连灵魂都有所共享。

  祁善每次收到子歉的礼物都会赞美一番，那只是因为她考虑子歉的感受，可对于她而言，钻石项链真正是值得她欣喜雀跃的东西吗？子歉一点把握也没有。他痛恨这种无力感，却必须承认他不懂祁善。他捕捉不住她眼里的光，她身后的yīn影却随时会席卷而上。

  有一瞬间，子歉居然想到了阿珑，最近阿珑缠他很紧，他烦不胜烦，可只要他稍稍假以辞色，阿珑就会很快乐。

  &1dquo;还有私货？”子歉把阿珑驱赶出脑海，对祁善开了个玩笑。

  保险箱角落只剩一个匣子祁善没有打开，看起来却比其他的饰盒更为考究。祁善沉默了一会，选择据实以告。她说：&1dquo;那是嘉楠阿姨留下来的东西，周瓒存放在我这里。”

  子歉也陷入了深思。如果周瓒在子歉眼里是yīn影，那冯嘉楠就是更浓黑处的深渊。子歉与她几乎没有jiao集，但他难以自制地敬畏着、想象着、好奇着这个视他如眼中钉的女人。她烈火般qiang势bī人，即使她死了，也从未在子歉最在乎的二叔心中熄灭。

  &1dquo;我&he11ip;&he11ip;能看看吗？”子歉克制不了那份好奇，连说话的尾音都有了轻颤。冯嘉楠没有正眼看过他，仿佛只要祁善打开匣子，子歉就能短暂窥探那个女人的世界。

  匣子里全是贵重饰，有蓝、红宝石的戒指和耳坠，钻石吊坠，祖母绿项链和翡翠镯子。与它们比起来，祁善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全成了小孩子的过家家。

  &1dquo;周瓒把这个也给了你。”子歉喟叹。

  &1dquo;不不！”祁善马上解释。冯嘉楠去世后，周瓒有一段时间qíng绪极度低落，当律师陪同他去银行保险柜取出他妈妈留下的东西时，他的伤心有一部分转为了愤恨。她到死都要控制着他，让他脱不了内疚，把一切不由分说jiao到他手里，唯独不给他偿还的机会。

  周瓒对饰一点兴也没有，他要祁善拿走，理由是如果他妈妈活着，最想给的人一定是她。祁善哪里敢收，推托一阵，周瓒就来了气，扬言说她不收也行，往后每一个跟他约会的女孩他都送一件，很快就能把饰盒清空。这是嘉楠阿姨的生前爱物，祁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胡闹？最后在周瓒得意的目光里，她把这匣饰也锁进了她的保险箱，一放就是八年多。

  子歉听完祁善的qíng由也不言语，他现匣子里还有一只腕表，不禁问：&1dquo;这只男表也是&he11ip;&he11ip;她的？”

  祁善差点忘了周瓒搁在她这里的&1dquo;net宫三问”。子歉忽然提起，她叫苦不迭，支吾地说：&1dquo;这，这是周瓒给我抵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