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凌越也不打算让众人好过,他大刺刺地坐下,犀利的目光环顾一圈,举着桌上已有的酒盏一口饮尽,“怎么,我一来,便都哑巴了?”
他将杯盏往前举了举,瞬间所有人都争相去抢桌上的杯盏,也不管酒量如何,闷头就往嘴里送。
自然也没人发觉,碗筷还未换新的,他喝的分明是沈婳留下的杯子。
唯有站在他身后的沈婳看得一清二楚,那杯盏上还有她的唇脂,淡淡的石榴色,是上回他陪她买的,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偏偏就选在同一个位置印下去。
沈婳到底是脸皮博,头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扯谎,本就掌心冒汗、心跳加速,见他还细细地在杯盏上摩挲,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至于那人人畏惧凶猛无比的犬将军,正拿硕大的脑袋小心翼翼地蹭着沈婳的鞋尖上的珍珠,那乖巧的劲儿那还有方才气势汹汹的模样。
只有沈婳知道,不止是狗如此,私底下它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要来换新碗筷的宫女捧着托盘,见此犹豫了下,最终也没敢上前,捧着崭新的碗筷又退了出去。
苏太后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了下,给他找补地加了句:“你来得迟,本就该自罚才是。”
说着给了他一个眼神,提醒他今日是为了谁,若是搞砸了她可不负责。
凌越不置可否地放下了酒盏,抬眼看向了台子,方才晕过去的姑娘已经被抬下去了,这会台上空荡荡的,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点了下,“您便是喊我来看这个的?”
太后沉了沉气,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来之前可是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你一来人都被吓晕过去了,你也好意思问的出口?!
心中虽满腹怨怼,但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危险的话来,只得捏着鼻子继续扯着笑:“谁让你总是黑着脸,把小姑娘都吓着了。”
而后朝贤妃使了个眼色,询问轮到谁家的姑娘了,莫要耽搁赶紧上。
过了片刻,一个身穿柳绿身姿曼妙的女子掩面缓步到了台前,她倒是还很有胆魄,能够硬着头皮上台献艺。
沈婳对她有些印象,好似是哪位尚书家的庶女,因长相艳丽还算有几分名气。
想来是家中不舍得嫡出的女儿,便推了她来,对她来说倒确是个能搏一搏的机会。
小姑娘准备的是曲长袖舞,看着便知道花了不少心思,她本就长得精致美艳,细腰长袖还戴着珍珠面帘笼上层神秘感,一上台便叫人移不开眼。
不仅成帝略抬了抬眼,就连其他人也都盯着她看,将方才的那抹恐惧给消散了。
在她水袖悠悠地晃动而出时,沈婳睁了睁眼,艳压群芳是一回事,她眼热是一回事,但不能再跳了,她移了移脚步想要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方才还乖乖趴在她脚边的甪端,猛然间兴奋了起来,根本拦不住地朝着那看台叫唤着扑了上去。
那小姑娘即便再老沉再果敢,看到这等庞然大物,也止不住颤抖起来,哪还顾得上什么献舞,惊恐着往后退。
而双手还在身前胡乱地挥舞着,惹得甪端愈发激动,叫唤声震耳欲聋。
即便它没扑上台,只是在台下张着大口,也足以让那小姑娘哇的哭出声来。
顿时席上乱做一团,没人注意沈婳何时凑到了那煞神的身边,拧着眉鼓了鼓脸颊地推了推他的手臂。
“你快让甪端停下来呀,吓着人了。”
因为慌张那力道可一点都不轻,可方才还目中无人的肃王,竟是丝毫没生气,反而还在她耳畔低声哄了句什么。
“无妨,贤妃自有安排。”
沈婳当初与这狗不熟时,是着实经历过恐惧的,很能明白那姑娘的心情,知道是提前安排好的,提着的心才算放下些。
不过就算是安排好的,也不好让人害怕太久,她还是推了下他的肩膀,凌越反握住她的手掌,捏了捏她的掌心。
到底是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酒盏重重一掷,不怒自威地道:“甪端,趴下。”
就见将整个宴席搅和地天翻地覆,兴奋地往上蹦的庞然巨兽,猛然间动作一滞,应声乖乖地趴在了地上,甚至还从喉间发出两声很轻微的嗷呜。
凌越的脸色比来时更黑了,他抬眼看向苏太后,“甪端的病又犯了,我便先走了。”
“等等,你是忘了哀家今日让你来作何了,难不成你是打算成天守着这狗过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