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有死人的地界,活人有活人的住处,死人该往死人的地儿去,活人该回活人的地方,只是有的人不肯活,有的人不肯死,就用活人的精血沾在死人的遗物上,这就勉强哄骗过阎罗殿的大人们,算是各回各家——”
“您说这些跟我什么关系?我是天生该给秦家死人做媳妇的?”
“秦家少爷真可怜,天生该给你偿命的。”
邱婆又使了个凌厉的眼神,刀子似的剜过来。
兴许秦家少爷枉死?
望着灵前熄灭的蜡烛,韦湘若有所思。
她从前经历过某些事,对这阴冥之事并不恐惧,只端详黑黢黢一片的牌位,伸手将它拿下来倒扣在桌上,压在香炉上,香灰扑了半个袖子。
这做事不厚道,不给人家上香,把人家灵前的蜡烛熄了,还把牌位塞进灰里,没有哪位媳妇比她还大逆不道了。若是老太太泉下有知,能气得把她塞进香炉中烧透了才是。
韦湘拍手掸灰,心满意足地注视那狼狈的牌位,没人同她说话,她认定自己得胜。
进门来就心里有气,非但如此,她似乎刻意做给什么人看似的,撑了伞到院内,又在坟头踩了两脚,这才淋了湿裤脚回屋,收伞掩上门。
门陡然又开了,收了的伞颤颤地晃在空中。
“你说要我代为处理的。”
那声音很是委屈。
“我瞎说的。”
韦湘合上门。
门又开,冷风潺潺如水般倒进来,晃晃悠悠的伞自行进来,撑在屋内,像狗甩身上的水一般抖落抖落,甩了韦湘半脸水。
韦湘走出大敞的门。
“你进来。”
“……你是秦扶摇吗?”
韦湘站在檐下,借稀疏月光瞧已经泡在水洼中的晚饭花。
“是。”
“我不能接受活着的你。”
“我已经死了。”
“……我不能接受你能跟我说话。”
韦湘心里有气,她原本只想一个人呆着,不必嫁人也不必被邻里嚼舌根,才被邱婆推上小轿的,如今她相公阴魂不散和她聊天,她刨坟也无济于事。
若秦扶摇是个死人,众人虽会耻笑,但她听不到,心里也不甚在乎,清净得很,就当自己没有嫁人。如今相公偏要来打扰她,她便硌得慌,像是足底埋了石子,一刻也不能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