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子不禁诧异,公主怎会关心起自己那点陈年旧事,但瞧对方屏气凝神的模样,晓得不可怠慢,认真道:“回殿下,我是有位兄长,早年父母收养的孩子,说实话那会儿太小了,已经完全记不得他容貌,也不清楚兄长为何要离家,不过公主猜对了,当时确实有个衣着华美的女子来找过,两人还吃了顿饭,然后——”
她忽地停住,脸腾地红起来,十分窘迫,茜雪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莫非苏供奉说的都是真事,他竟杀死恩人,在只有十岁的年纪。
“然后如何——”
颤巍巍地:“合子姐姐,我要听所有的事。”
对方轻轻地嗯了声,呼吸急促起来,“公主,然后——那位夫人就离开了,我因为喜欢她头上戴的花,所以跟在后面,发现——她晃晃悠悠,好像哪里不舒服,然后就摔到河里,不知生死!”
“可是中毒?”
茜雪慌得忍不住,惊恐地问:“姐姐仔细想一下,现在看起来是不是中毒。”
林合子满脸通红,说了声:“是。”
十七公主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心直往下坠,手紧紧抓住案几边,强撑着才能不晕过去,却听到林合子接着道:“公主,我也不知道殿下为何会问这些,但——我心里有话说,那都是,都是我的错啊!”
茜雪的三魂七魄方才回来点,呆呆地:“什么!”
不成想林合子噗通一声跪下,掏帕子抹泪,“殿下,我那会儿小,许多事也反应不过来,后来仔细琢磨,那顿饭肯定有问题,但兄长看起来并没事,所以也许是由于酒。”
“酒——”
“对的,一定是酒,两人吃着同一食物,只有酒不同,但——那两杯酒其实被我换过,我也是调皮,闹着玩的!”
茜雪吃惊,不确定地又问了遍,“合子姐姐,你说的可都是真事!”
林合子胆怯地垂下头,寻思十七公主位高权重,不会要责罚自己吧,她也是年少无知,根本不知道发生的事,吓得眼泪落下来,“殿下,句句属实,那两杯酒我确实换了一下,但我什么也不清楚啊,而且我与那位女子无冤无仇,兄长应该也没有——”
对方不知故事全貌,自然混乱得很,茜雪却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她就知道苏供奉故意瞒住,纵使不是本意,但最后造成了一样的结果,就全拦到自己身上。
随即又是一阵心疼,那会儿就想自杀吧,十岁便不愿活了,如今还骗她,幸而费劲心机,漏算了合子这一卦,总算见到真相。
公主脸色一会儿一变,让跪在地上的林合子愈发没主意,连忙又向前挪几步,急切地:“殿下,我——我这里还有事禀报,那个女子,哦不,现在是位夫人了,她——还活着,以前我一直以为对方死了,可前一阵来到长安,公主还记得除夕前咱们去买屠苏酒吗,遇到卫国夫人,就是苏贵妃的母亲,那会儿我觉得十分眼熟,后面又无意间瞧见几次,果然是她,准没错!”
人还活着!十七公主简直喜出望外。
让苏供奉再说杀死人,如今就连误杀也不算了。
但对方竟然是苏雪盼的母亲,看来段殊竹对这件事也略知一二,怨不得苏供奉没底,说自己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中。
无论如何,林合子说的话才是重点,她倍感欣慰。
“姐姐别怕,我没别的意思。”
公主笑起来,如释重负,扶眼前人起身,“没事就好,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