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膈应外人用过的碗瓢。
“臭毛病。”
杨柳走过去坐他身边,仰头看头上的枣树,下面枣枝上的枣已经被村里的孩子打落了,只有树顶上还能看见零星的青红色。
歇过气,程石起身拎起竹筛,把石磨上的稻子扫筛子里,稻壳从筛眼哗哗落地。见杨柳坐树下打哈欠,他让她回去,“回去把我娘喊来,她自己磨的米吃的也香些。”
杨柳是回去了,但也没睡觉,又跟着姜霸王一起过来了。磨盘上换了个小一点的碾盘,一圈一圈转,粘在米上的稻皮和微黄的米糠一起漱漱往下掉。
歇晌的人醒了,抱了花生捆坐树阴下摘,她们饶有兴致的看姜霸王轻松推木锤、动作笨拙地晃筛子、大力扫石盘……
一袋稻子磨了半天才磨完,程石把大半袋米扛上肩,喊他娘把米糠和竹筛提上。
“粮行里卖的米也是这么碾出来的?”
姜霸王纳闷,一袋米两个人磨半天才磨完,还累的膀子疼,她觉得比割稻子还遭罪,想起牛拉石碾打稻子,顿住脚问:“咋是人推石盘?不能用牛?”
她更怀疑是这混账使坏折腾她。
“粮行里的米怎么碾出来的我不知道,但在村里,都是手推磨。”
杨柳跟在后面说,“村里人吃米吃面量少,磨一次够吃十天半个月,得闲了挎筐稻或是麦来,唠着嗑就碾了,不值得为了碾米磨面专门买头驴回来。”
“我给你们买头驴,这也太累人了。”
“不用,我们多数都是买米买面吃。”
程石回头对他娘笑,“我就是想着你亲手割的稻子,赶着牛碾出来,再推磨碾成米,吃着更有感情些。”
“合着还是折腾你老娘?你干脆播种的时候也把我叫来,那我吃着更有感情。”
姜霸王没好气,她琢磨着这袋米她吃不起,太珍贵了,带回去送给她老爹老娘吃。
杨柳走在一边不吭声,由着他们娘俩又斗嘴,程石就是长了张不值钱的嘴,一开始碾米的时候他可没打算喊他娘来。
“明年播种的时候我喊你来。”
程石全当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
米袋子扛回家,三个人又马不停蹄往西去,逮鱼的逮鱼,捡蛋的捡蛋,一直天幕暗淡,圆月露面,厨房里飘出月饼的香甜,两家人才闲适的落座。
杨柳念着后院的枇杷酒,催着程石给挖出来尝尝。
油纸揭封,一股酸涩的酒味冲了出来,稍后便是淡淡的果香,澄亮的酒水倒进白瓷碗,黄澄澄的颜色引得人发馋。
舀酒的空档,程石抬眼看杨柳,她伸着脖子眼巴巴看着,抿着嘴咽口水,眼神随着酒碗转,不住问人好不好喝,看人露出满意的表情,她傻不愣登也跟着高兴。
“枇杷酒酿成了!”
杨柳在人群里寻找程石,眼睛对上,她激动地催他也尝尝,“你替我尝尝味道如何。”
“过来。”
程石招手,从桌上拿了根干净的筷子,在酒水里沾沾,“一点点不打紧,你尝个味儿。”
杨柳可还记得医馆里的大夫交代的,她盯着晶亮的筷头犹豫,艰难拒绝:“算了,我明年再尝。”
犹豫这一会儿,筷子上的水都快干了,程石又在酒碗里沾沾,刚准备说一点点不妨事,就听他老娘带着警告的咳嗽声。
“小柳,过来吃月饼。”
姜霸王瞪了眼那个不着调的,等席散后,她拎着儿子踢一脚,“再胡来你就一个人在乡下种地,你媳妇跟我回去养胎。”
这时候程石不敢犟嘴了,回屋了见杨柳偷笑,他抱住她说:“我有个办法让你尝尝咱们酿的果酒味道如何。”
“我喊娘了啊……”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良久,她像醉酒一样红着脸坐在榻上,呼出的气似乎也带着果香。
“味道如何?”
男人坏笑,“以后馋酒了我帮你喝,再带你回味回味。”
一阵风吹来,屋里笼罩着好闻的桂花香,杨柳躺木榻上闭上眼,“我想喝桂花味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