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莺吸了口气,朝她爹娘瞥去一眼,见两人凑在一起说话没看她,动作极快地把茶盏推过去。
春婶忍笑,其实也就剩几根面条和几根青菜了,她配合极好地把茶盏清空,把小丫头胸前的饭兜兜解开,“喊你爹给你洗手去。”
程石这才转过脸,什么都没问,若无其事的把青莺抱下凳子,领她出去洗手。
“吃了说大话的亏,下次估计就长教训了。”
春婶低声笑,扫帚高的娃还挺好面子,一根面条在嘴里嘬老半天都咽不下去,就是不肯说吃撑了吃不了了,这点随了她爹。
杨柳给雷婶搭把手抬桌子靠墙放,椅子也靠墙放,免得青莺在家疯跑的时候撞上去了。
坤叔出门把门口的鸭蛋鹅蛋提两筐进屋,偏院的两个空屋子里摆的都是半大水缸,门后面放了桶黄泥,鸭蛋鹅蛋一个个丢进去滚一身黄泥,尖头沾撮盐码在缸里。等他忙完腌蛋的活儿,家里已经没人了,马厩里的马放出去吃草,他扛着锹拎着粪篮子去清理马厩,这些忙完日头已经升至半空。
“老哥,这马粪我铲半筐去肥菜园。”
一个浑身补丁的老头牵着个腿高的小孙子提着筐过来。
坤叔点头,“随你铲。”
他锁了门准备往山里去,送鸡鸭鹅的已经过来了。
天热了,猴子进山了,鸟雀又站在枇杷树枝头,桃花梨花谢了,橘子花和石榴花相继开了,蜜蜂嗡嗡嗡地忙活着采蜜。送鸡鸭鹅的人挑着鸡笼下山,遇见坤叔扔土块儿赶鸟,他们过去各摘两串枇杷拿手里,啧啧道:“这山里的鸟都比老子过得好,下辈子老子也投生当鸟算了,吃果饮蜜还不受累。”
“嘴是这么说,真让你当鸟了你要哭爹喊娘。”
坤叔拍掉手上的灰,背着手站在山脚,等三人赶车进村了才进山。
骡车上的人回头,剥了个枇杷喂嘴里,咂摸道:“本来想多折几枝的,那老头一直盯着,我也没敢动手。”
这话被铲马粪的一老一小听到,老头打发他孙子进山说一声,小的不肯,怕拦路的鹅,会噆烂他的脸。
“那你就在他家门口等着,总有人会回来的。”
老头提着马粪往村里走,他孙子小跑着跟上,偷瞥了眼卧在草垛上的狗,害怕道:“不行啊爷,他家的狗凶。”
老头看了眼虎视眈眈盯着的狗,心想这几只狗该去山脚看果树的。
巳时中,程石跟杨柳赶车回来在村外遇到挖婆婆丁的祖孙俩,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俩祖孙在这儿估计就是为了等他。
“哎,多谢老叔,我晓得了,会交代人注意。”
程石说。
老头有些不自在,“你们读过书的就是讲礼,什么谢不谢的,乡里乡亲的,不跟你说了,我要去那边挖婆婆丁。”
他们村里可受了程石和杨柳的不少好,没遇到有贼心的人也就罢了,遇上了肯定要说一声。
程石跟杨柳当时没什么表示,过后看见老头的孙子毛蛋,特意送了几串枇杷给他吃。这时枇杷也到了尾期,桃子开始红了,后院的葡萄和井上的枣子有了小拇指肚那么大。
“这猴子也是个嘴刁的,好好的枇杷,就是个头小点,味道涩了点它们就不吃了。”
杨柳戴着斗笠在树缝里找枇杷,再不摘都被鸟吃了,虽然口感不怎么好了,拿去酿酒还是挺不错的。
临近黄昏,在竹排上泡了大半天的猴子拖着湿毛脚跳上岸,小喜走到桃树下摸摸青莺的头,另外四只猴也无聊地去摸一把,过个手瘾相继钻进山里去寻食。
“娘,我有尾巴吗?”
青莺掀开裙摆,扭过身看。
“没有。”
“为啥?”
“你问你爹。”
程石叹口气,他也不知道为啥人没有尾巴,只好打岔转移话题,“你阿奶要来看你了,你还记得她吗?”
青莺点头,程石见她还要绕过去问尾巴的事,头疼地说:“把提篮给我拿来,摘完最后两棵枇杷树我们就回去酿酒。”
糯米已经泡好了,到家了程石就去烧火蒸米,把青莺撂给杨柳,这丫头不知怎么了,突然好奇心猛涨,天天问这为什么那为什么,为什么猫毛颜色不一样,为什么狗不会逮老鼠,为什么猴子不吃肉……
杨柳给青莺搬个小板凳坐,“你是跟我一起给枇杷剥皮还是出去找小孩儿玩?”
她是想把小丫头打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