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好不容易睡着,半夜不过是打了一声雷又惊醒,在床边坐了许久,从一旁的箱笼里取出一支木簪来,不断在舱内徘徊。
齐云还以为殿下怎么了,正欲询问,突然听见他说道:“下这样大的雨,孤不在也不知她夜里会不会害怕。”
齐云当时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殿下是担心那小寡妇夜里害怕打雷睡不着。
姑苏与金陵相隔几百里,就算是真睡不着,难不成他还能回去哄着睡不成?
思及此,他低声道:“我怎么瞧着不是人家那小寡妇离不开他,分明就是他离不开人家。实在不行不就把人强行带回长安再说。做妹妹也好,做妾也好罢,堂堂一国太子何必在这儿委屈自——”
“那是你!”
齐悦打断他,“殿下岂是那种任意妄为之人!”
殿下若是这样的人,在姑苏时就直接将人强行带走了,又何必自己在那儿为难自己。
顿了顿,看向裴季泽,“不如裴侍从去劝劝?这样熬下去也不是办法。”
一直未言语的裴季泽往窗外看了一眼云雾渺茫的江面,道:“马上就要到金陵,齐卫率只需要准备殿下要穿的衣裳便好,殿下从来都是一个不会令人失望的君主。”
对于裴季泽的话齐云虽有些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去准备好了衣裳。
约傍晚时分,低下人来向他报,说是船已经进入金陵地界,是靠岸停船,还是直接入秦淮河,请他示下。
齐云立刻进入谢珩所居的舱房想请他定夺。
他本以为谢珩还在独自伤怀,谁知一进去便瞧见早已穿戴整齐,负手伫立在窗前,光华灼灼不可逼视的储君一脸肃穆的望着江面上越来越密集的水雾,哪里还有昨天夜里伤情惦记小寡妇的模样。
不待齐云开口,只听他冷冷吩咐,“直入秦淮河。”
半个时辰后,船只入了秦淮河渡口。
因着下雨的缘故,天色愈发暗沉,就连一贯被外人称道,纸醉金迷的金陵城在这样潇潇烟雨里也显出几分落寞来,唯有秦淮河江心那座足有三层楼高,灯火辉煌,隐隐约约传来靡靡之音的画舫这样的雨夜里透出几分热闹。
在画舫的四周围早已经围出一圈巡逻的船只。船只上的守卫一瞧见谢珩的船只靠近,立刻喊话呵斥道:“大胆!谁准你们来此处,难不成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地!”
裴季泽的侍从朗声道:“是太子宾客裴侍从的船只。”
那守兵一听连忙叫划船的艄公靠近,果然瞧见船头甲板上站着裴季泽,立刻态度谦卑,““原来是裴侍从,还不赶快放行!”
船只顺利靠近那间画舫,甲板上的早已经听见动静的守卫放了梯子。
裴季泽此番出行去万安县迎谢珩,并未有人知晓。
待裴季泽一行人上了画舫,东宫中郎将赵立立刻上前,正欲询问太子殿下的下落的,一眼便瞧见他身旁站着的身形颀长,一身玄色斗篷的男子,呆愣片刻,随即一脸激动跪地叩拜,“中郎将赵立恭迎太子殿下!”
这画舫守着的全是东宫的人。自从太子殿下失踪以后,各个日夜提着一颗心过日子。眼下见太子殿下平安归来,无不激动万分。
顷刻间甲板上跪了一地的人。
谢珩取下斗篷,扫了一眼丝竹乐声不断的船舱,问:“他在饮宴?”
提起“他”
,赵立只觉得背后都渗出汗来,小心应道:“今日又同那帮妓女闹了一下午,方才才去歇息。可要微臣去叫醒他?”
“不必。”
谢珩看了一眼齐云。
齐云立刻拉开门进去,片刻的功夫里头的乐声停下来,一群女子的争吵声响起。
“是太子殿下叫我们在此处等着,说是醒来再接着饮酒。”
“就是就是。哎呀你不要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殿下亲封的良娣!”
“就是就是,待会儿等太子殿下醒了,看他不扒了你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