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日,晴。跌足长叹!!!鬼迷心窍果然事与愿违。烟妹妹口吐鲜血,晕倒在他人怀中,此正是中了情毒之症状,烟妹妹醒来后芳心必然全在那人身上了。此是上天罚我?悔之莫及!”
这本日记,全都是写她的,记录了许多对她的相思之情。烟景很快翻过,翻到他设计在她身上下情药的事情,心中又气又怒,更觉失望透顶,她真是难以置信,一向谦谦有礼,君子端方的钧哥哥会做这样卑鄙可耻的事情,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崩塌了。
原来她对聿琛的一见钟情,是被书钧下了情药所致,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世间之事,总是这般令人出乎意料,总有无数的变数在前头等着你。
烟景还正欲往下看,书钧已从外面走了进来,声音里有压抑不住地欢喜,“烟儿,你来了。我刚散衙便听书童说你来了,还不敢相信,便立马赶了回来,真的是你,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我很是想你……”
烟景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缓缓回过头,举着那本日记,失望地看着他,“钧哥哥,这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你算计我?”
书钧看到她手中拿的日记本,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整个人好像在日光里失色了一般,虚软无力地道:“你都看到了?”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以为这件事情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被烟妹妹知晓,烟妹妹若是恼他责他都是好的,最怕……他心中直沉沉地坠了下去。
“钧哥哥,是我看错了你,你对我一片痴心原本令我很是感动,可想不到你竟会在我身上打上这样歪门邪道的主意,真的令我很失望,我平生最讨厌别人算计我,欺瞒我,你对我做下这样的事情,我跟你便已经完了。”
书钧知道自己很可能要失去她了,他的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慌乱,“烟儿,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比任何人都后悔,我是太喜欢你了才有了这样的心魔,控制不住做出这么昏聩的事情,我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用一生来补偿你。”
烟景眼睛灼灼地看着他,自嘲一笑,“你可知道,我爹爹早就有意将我许配给你,若你没有做下这样的事情,我极可能顺顺当当的嫁给你了,就是因为你生了歪心邪念,让我爱上了一个我原本不能去爱的男子,人生遭受了很大的变故,我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生活了,我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就算我嫁了你,他日我知道了这事,我也会跟你分道扬镳的。”
烟景狠下心道:“在我心中,原来的那个钧哥哥已经不复如初了,那么这个婚约就此解除了罢。”
烟景从怀中拿出那枚金镶祖母绿宝石戒指,放在了桌案上。
书钧觉得五腹六脏都要碎了,两眼发红,近乎乞求地道,“不,我不答应,我爱了你那么久,我不能失去你,不然我会过不下去的,烟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原本她要来退婚还心怀愧疚,将说辞反复琢磨了几遍,想不到却发现了这样的事情,这下退婚倒是顺理成章了,可心里却没有丝毫庆幸的快感,反而沉重起来。
纵然很揪心,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她缓缓道:“其实我今天来,也是要跟你谈退婚之事的,拜你所赐,我中这情毒太深了,我还是爱他,怎么都忘不了,所以做不到嫁给你。这辈子我只想嫁他一人,嫁不了我便独守一生。”
这样的话无异于给书钧当头打来最重的一棒,他面色如土,摇着头呓语道:“不,我不信,你定是骗我的……我已经给你喝了解药了,不会一点用都没有……”
烟景微微张嘴,睁大了眼睛,有些惊诧地道:“解药?!这情药竟然还有解药,你何时又给我喝了解药了?”
她脑中闪过一道光,突然想起了夏日时缀儿提到的擦了血的帕子有股奇异梅花香的事情,说道:“是你在暑天送来酸梅汤里动了手脚,所以我喝了吐血,是不是?”
“是,那只玛瑙碗底部是凿空的,有个小活口,解药便在那里了,所以你喝了溶解了解药的酸梅汤,吐出那口血来,情毒便已经解了,你会忘了他的,除非……除非你真的爱上了他。”
说到后面,书钧的双唇已经褪了血色,眸子里是深深的绝望。
她一直觉得给人下药下毒是极下作的事情,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是不正道的,他为何不早些坦白,堂堂正正地拿解药给她服下,而非再次这么偷偷摸摸地给她下药,他在她心中的模样愈加矮了下去。
烟景望了他半晌,慨然道:“阴错阳差,命中注定。钧哥哥,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烟儿……”
书钧虚弱无力地叫着她的名字,伸出手想拉住她,却只停在半空,终究是慢慢地垂落下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的心像朽木一般慢慢枯了下去,那个蝴蝶一般斑斓的梦境,彻底变成了黑白。
书钧整个人好像木偶一般,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去,他的身子晃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