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丈夫擦干净后,郁氏才站稳身子。
罗至正则觉得方才靠近自己的馨香蓦地变远了,心里有些不爽,但又听郁氏道:“老爷,听说您在船上垂钓,还钓了一条大白鲢,那咱们可真是有口福了。”
“唔,已经让厨下准备了,晚上就喝鱼汤。”
罗至正笑了一下。
郁氏几乎所有话题都在罗至正身上,从瑶娘小时候,总觉得娘太卑微了,又觉得娘对她们不重视,只重视爹爹。可从现在的角度看来,深觉郁氏很聪慧。有些女人嫁了人之后,嘴里每天都是孩子如何,不再关心丈夫,而郁氏本就位卑,全系罗至正身上,讨好了他,比讨好谁都更重要。
甚至如果罗至正把郁氏放在心里,郁氏都不必提要求,罗至正就能自己帮忙。
就像现在郁氏迎了罗至正进来,罗至正看到瑶娘愣了一下,这些天瑶娘白天都戴着帘幕,因为要避开太阳,八九月份正是骄阳似火,因此郁氏怕女儿晒黑了,就让她戴着帘幕。
否则,到时候越来越黑,那上京了,孩子自己也不自在。
但现下路上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瑶娘皮肤几乎是变白很多,本来她就皮肤白皙,只是在乡下天天要为家中打猪草放牛,成日晒太阳,因此皮肤黝黑。现在她几乎不出舱们半步,每天除了休养就是喝杏仁饮这些美白的饮子,还有用美白的洗面药和澡豆。
有时候郁氏忘记了,瑶娘都记住,主动要求丫鬟替用洗面药和面脂。
不过短短两个月,她脸上冷汗疤已经没了,而且每天早睡,果然有奇效,现下肌肤莹润,白里透红,她的一双凤眸神似罗至正,其余的地方却有些像郁氏,但琼鼻生的比郁氏更加出色。
饶是罗至正,也不免道:“真是几日不见,倒变了个样子。”
郁氏笑道:“就是妾身天天看,也是这么觉得呢。”
比起瑶娘来,罗至正更看重敬皓,罗家对子弟管教非常严格,大哥罗敬熙都已成婚了,在父亲面前尚且战战兢兢。而罗至正对罗敬皓也是如此,他对女儿尚且有几分宽容,对罗敬皓就很严格了。
“你已经是发蒙的年纪,前些时日因为生病,惫懒了几日,如今却还这般懒散吗?难道到时候还要比你侄儿还差,还有脸做人吗?”
偏偏敬皓两岁多才会说话,罗至正说的严肃,他听的半懂不懂,只是一幅乖巧的模样。到最好罗至正说完了,又觉得自己太严厉,抱着他出去外间玩,郁氏才松了一口气。
但即便如此,郁氏还是很高兴,她对瑶娘道:“幸好你把他的咳疾治好了,现在皓哥儿脸上有肉了,晚上睡的好,身子骨比以前好多了。我们去京里了,你弟弟就能入学,我也放心了。”
庶子敬渊好学,但功利心太重,她当然也知道这是耳濡目染秦姨娘的功利之心,这并没有什么错,但罗家真的出什么事情,她们肯定会冷眼旁观。
就像当年秦、黄二位姨娘一起进来的,感情很不错,甚至黄姨娘相貌更好看一些,起初还比秦姨娘更得宠,二人约好谁得宠就引荐另一人。黄姨娘得宠时,先就引荐了秦姨娘,可秦姨娘得宠时,却丝毫不提黄姨娘。
故而,敬渊出头了,也并不会帮敬皓和罗家半分,但罗家人脉却是有限的,偏生罗敬渊年岁比敬皓大,除非敬皓早日入学读书,展露天赋,罗家人脉才能让罗至正给敬皓。
瑶娘听郁氏这般说,也懂其中意思,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大齐,唯独只有读书,才能有出头之地,她也是深以为然。
“您说的是,读书才有学问呢,日后和爹爹一样,也当大官儿。”
瑶娘用小孩子的口吻道。
郁氏摸摸女儿的头:“你说的是,好生读书,才能当大官儿。”
女儿自从褪去那些被晒黑的皮肤和冷汗疤,恢复了本来相貌,郁氏握着瑶娘的手道:“你既然已经恢复了,就不能成日待在船舱中,一定要多去请安。”
官宦贵族人家,对于女子的要求就是多交际,很多男人间不方便说的事情,反而能通过女人联系,夫人们在官场也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郁氏当年嫁过来时,也犯过错,当初老爷虽然骂她骂的厉害,但也是真的教会她很多事情的人。
瑶娘点头:“女儿省得。”
船停靠在彭城补给,郁氏也有功夫带瑶娘去给窦老太君请安了,窦老太君这里依旧很热闹,敬柔和时贞手拉着手坐在一起凑趣儿。
小蒋氏拿着一瓤橘子,服侍窦老太君,其余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坐在下首笑吟吟的。
瑶娘隐约听到她们在讨论京中大姐姐时岚的婚事,窦老太君还道:“老二虽蒙圣上恩典和衡王举荐,任光禄寺少卿,到底是个男人,这一上京啊,大丫头的婚事还得你们操办,法哥儿媳妇,你可得上点心。”
小蒋氏称谢的声音都带着激动,堪称孙媳妇中第一人。
瑶娘也当过家,她当然知晓这红白喜事最是能锻炼人,小蒋氏这一管事,罗家的下人们哪个不俯首帖耳呢。
但这对郁氏的权威,冲击可就大了。
思及此处,人已进了窦老太君的座船,众人注意力都在小蒋氏身上,并没有留心瑶娘。俗话说,你的敌人是最关心你的人,只有罗敬柔看到站在郁氏身畔的瑶娘,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进来的小姑娘,皮肤白皙莹润,鹅黄色的半臂衬的她越发多了几分可爱,白色中衣交领上别着一个玉蜻蜓,头上则用鹅黄嫩绿两种丝带绑着,歪头一笑,煞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