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宋瑶月委屈的嘟囔一句:“若不是为了你,如今又何须受这种苦?嫁了人还得找娘家接济。”
顾希文实在听不下去了,平静道:“日子虽苦,但并非没饭吃没衣穿,实在不必带我回你娘家,低三下四的求人。”
他真的厌极了这种抬不起头的生活!
好不容易考上秀才,自己搬出来住,日子虽苦,但他总算再也不用过仰人鼻息的生活。
可谁知娶了这么一位妻子,刚得来的些许松泛,就又这般化为乌有,又得向从前一样,低三下四的讨好别人,指望着他人垂怜!
他当真打心眼里恨!现在看着宋大人的面子上,他忍。但日后若有机会,他绝对不会让宋瑶月有半刻的松泛。
宋瑶月闻言越气,一声冷嗤,狠狠剜了他一眼:“你就是不心疼我!若是心疼我,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顾希文听着这话当真气不打一处来,让他为她赴汤蹈火,可她又为自己做过什么?便是连最起码的留意他的感受都做不到,口口声声说爱他,但她做的事,分明只爱自己。
顾希文懒得再搭理她,闭目小憩,多一句话也不说。
宋瑶月又一拳打在棉花上,看着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当真窝火,可念着他未来的成就,只能自己生生忍下。
马车很快到了宋府,夫妻而言一眼不发的下了马车,这个时辰,爹应当在宫里就职,见不到人,宋瑶月便带着顾希文直奔孙氏院落。
可谁知才到院门口,却被孙氏的婢女朱彤拦下,对她道:“二小姐回来了?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睡着呢。”
宋瑶月还没反应过来,径直往里走,担忧道:“娘不舒服?我进去瞧瞧。”
朱彤复又将她拦住:“哎哎,小姐,夫人当真身子不适。”
“朱嬷嬷你总拦着我做什么?娘亲身子不适,我不是更该去瞧瞧吗?”
宋瑶月面露不解。
朱彤跟着孙氏多年,自是了解的孙氏的想法,自宋瑶月决定换亲那天起,夫人便彻底放弃了这个女儿!
眼下夫人惦记的只有一件事,便是弄回留在王府被宋寻月占去的嫁妆。
朱彤摇头叹叹,对宋瑶月道:“二小姐,夫人没有儿子!她生你养你,在你身上倾尽一切,为的就是你日后能过得好,成为夫人的依靠和指望。可如今你自甘堕落,放在王府的亲事不要,跑去嫁个穷秀才,夫人当真对你失望至极,再也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宋瑶月闻言根本不信,面露诧异,朝凤笑道:“不可能!娘亲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不见我?”
朱彤自小陪着孙氏,素来知道夫人出嫁前日子多苦,当年生了这个女儿后,她便坏了身子,不能再生育。
夫人对这个女儿本就多有厌烦,若非为了生二小姐,她又怎么会坏了身子?夫人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儿子!
可事已至此,夫人只能说服自己接受。此后十几年,她唯一的盼望就是女儿高嫁,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为了这个目的,夫人这些年将宋府里所有好吃好用的,全部抠下来用到二小姐身上,就是希望这个姑娘未来能出息。
只可惜,二小姐到底是不中用了!
夫人,当真已经弃了这个女儿……
思及至此,朱彤对宋瑶月道:“夫人说了,如今你自甘堕落,嫁了个穷秀才,已是没有指望。日后不可能有好日子过,少不得还要跟她要钱!夫人为了把你送进琰郡王府,耗费心血和精力。那些嫁妆,是夫人毕生的心血!却全被你白白搭了进去。夫人没有儿子,一旦宋大人离世,夫人如果继续像从前一样管你,她要怎么生活?小姐,清醒些,夫人自己的日子也得过,不可能再接济你!”
宋瑶月听完朱彤的所有话,心一点点的下沉,方才的笃定和不敢置信渐渐变得虚无,她干涩笑笑,眼里已是布满泪水:“不可能,娘亲不可能不要我。”
朱彤瞥她一眼,叹道:“夫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小姐既然已经为自己选了路,就自己去走吧,夫人日后没有你这个女儿了。”
顾希文在院外靠墙听着,心下当真是连连嘲讽,不愧是母女俩,无论何时何地,心里都只有自己!
平常人生孩子,虽有日后需要孩子养老的想法,但父母之爱,无不是为孩子倾尽一切。孙氏这样的母亲当真少见,竟是将自己女儿,彻彻底底当成改变自己生活的工具,一旦不中用,便立马弃如敝履。
也就是孙氏没有儿子,若有儿子,这宋瑶月的生活,不会比继女宋寻月好到哪里去。
听完朱彤这一席话,宋瑶月愣了许久。半晌后,她忽地崩溃大哭,提裙便往里冲去,厉声喊道:“娘!我是瑶月啊!娘……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娘……娘!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娘!”
奈何她还是被朱彤拦住,没能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