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姻咬了下唇,依旧摇头。
宋昕察觉出唐姻似乎不大想说原由,便不再追问,只是在分辨,唐姻口中的“退婚”
有几分真意。
“退婚的事,你当真想好了?不是气话?”
唐姻定定地说:“想好了。”
宋昕冷然道:“那你可曾设想,若与宋彦退了婚,该何去何从。”
唐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一泓碧波:“既然和宋府没了婚约,我自然不好再留在这。”
“那你去哪?回杭州府?唐国公涉案,你母亲朝不保夕,你若回去,日子不会比宋府好过。”
“这我知道。”
见唐姻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宋昕更近了一步:“世间人情冷暖,向来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你可知,你父亲落马后,与他交好的朝臣纷纷退避三舍,与他作对的政敌又几次三番的向万岁谏言、递折子。你可知,你回到杭州府,会面临怎样的搓磨。”
宋昕的声音平稳,语速平淡,但那种压迫感却如浪潮般压了过来,唐姻不由得退后半步:“……我知道。”
唐国公府过去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
与王嬷嬷往来的书信上,嬷嬷不止一次提过,父亲入狱后,母亲的日子有多辛苦,也曾亲眼见到苏州家中的窘迫。
唐姻指尖发凉,宋昕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懂,只是她不曾经怕过什么搓磨与痛苦,只怕父母伤心罢了。
想起前段时间去杭州府省亲时,母亲听闻她定下婚期,脸上是何等的喜悦与欣慰。又想起地牢中,父亲对她的叮嘱与挂怀。
唐姻不敢想象,若是父母知道她擅自退了婚,一定会失望吧。
宋昕语气稍作缓和,拉开了些距离,侧身看着随风摇曳的枝叶:“其实,你是二嫂的亲侄女,也不必一定要离开的。”
宋昕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从现状上看,留在宋府,的确是唐姻最合适的选择。
而“合适”
也只是“合适”
罢了。
她怎能任父母受苦,自己贪恋荣华安稳留在宋府做一个不孝之徒呢。
“表叔,我知道,您是替我忧心才对我说这些。”
唐姻深吸了一口气:“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如今退了婚,我也该回去侍奉母亲左右。”
又对宋昕深深一拜道:“这段时日三表叔照顾我良多,侄女铭记于心,若有将来,定会报谢恩情。”
说罢,她回首叫上香岚:“我们走吧,天色已经晚了。”
乌云遮住皎月,星辰晦暗不明。
宋昕静静看着唐姻离去的方向,眼底的思绪比夜色还要深沉几分。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报答。
路过雪兰院,唐姻到了大爷与大夫人所在的兰亭院。
兰亭院内灯火通明,唐姻本以为今晚大伯父与伯母只是睡得晚,却不曾想,兰亭院内婢子皆忙忙碌碌。
几位郎中穿梭在院子里蹙眉交谈、面容紧张,时不时有小厮将血水从宋彦的卧房内连盆端出。
院子正中央受家法的刑凳、虎尾粗的鞭子仍未撤走,鞭身上染满了血迹,已然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唐姻疑窦丛生,找到大夫人,未等开口,便看见大夫人哭得红肿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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