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段斯野又梦到了曹穗然。
梦里,曹穗然穿着那件长春花篮收腰连衣裙,戴着白色的遮阳帽,在小院子里惬意地看着书吃下午茶。
似是注意到身后的小小人影。
曹穗然放下书,转头笑着冲他招手,风吹起遮阳帽上的发带,她的样貌年轻且温柔。
画面一转。
变幻到阴雨天。
年幼的段斯野拿着塑料玩具车,站在楼梯拐角放声又无助地哭,为楼下这对年轻夫妻,这个月不知第几次的争吵。
曹穗然质问他为什么不经允许就把外面野女人带回家。
段国忠却恼羞成怒,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曹穗然跌倒在地上,撞碎了她嫁进门时带来的古董花瓶。
女人的哭泣声像被闷在玻璃罩里,压抑得如同魔咒,直到春雷卷雨,噼里啪啦敲打窗棂,段斯野才从深梦中醒来。
清晨八点。
手机闹钟响了两次。
段斯野头痛欲裂,撑着双臂坐在床边,目光空泛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
屏幕上挂着好几条通知,无一例外,都是微信消息。
昨晚上喝多了,就随手给好多人留了联系方式,有的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些人则浑水摸鱼,开拓人脉。
段斯野倒也懒得分三六九等,一律通过申请,只是回过头,潜意识又记挂起什么,视线停留在消息界面。
一众红色的未读消息。
他却独独看到那个已经没再发来信息的【小流浪】。
鬼使神差地点开和她的对话框,指尖胡乱打了几个字,就这么打打停停,怎么看都觉得别扭,最终又悉数删掉。
或许是梦到曹穗然的缘故,段斯野起床气尤为恶劣,没什么好气儿地把手机丢到一边。
结果没两秒,又拿起来。
好看的脸微微皱着,愣是把【小流浪】改成【不知好歹的小东西】。
盯了两秒。
段斯野嗤一声。
十分钟后,段斯野抄着西裤口袋,闲闲下了楼。
付萍在煮早饭,香飘满整个客厅,见到他还有些意外,问他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床。
饶是心情再不爽利,段斯野也从未对付萍使过脸色,随手把领带系好,他平声静气地答,“总公司那边有会要开。”
“哦哦。”
付萍说,“那我快点儿把早餐弄好。”
段斯野没急,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前一边看邮件一边等。
清晨的阳光披洒在身上,仿佛他镀上一层利落的光影,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俊朗中又有种野蛮生长的肆意男人味。
要不是眼底挂着淡淡的乌青,付萍还真以为他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不会又是一整夜没睡吧。
越想越担心。
不过她也真是纳闷儿。
就这臭小子的俊俏模样,这世上怎么会有姑娘舍得伤他的心?
付萍心里装了一百个问号,吃饭的时候到底没忍住,试探地来了句,“你昨晚上几点睡的啊。”
段斯低眉喝粥,腔调慵懒浑然,“喝多了,不记得。”
付萍眨眨眼,“什么局啊喝那么多,心情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