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典张了张口,垂眸低声道:&1dquo;我是想来跟你说一声,我娘子已经不在了。是六天前去了的,我已经给她忙完了后事。”
养真大惊,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这才明白为何薛典的神色看来有些不对。
她心中也觉着难过:&1dquo;薛叔叔,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
薛典却又向着她一笑,道:&1dquo;你已经帮了很多。多亏你叫他们送去的十两银子,我娘子去的甚是安详。”
养真睁大了双眼看着薛典。
原来薛典的妻子得了重病,因为拖延太久,注定是药石无效了。
而薛典先前之所以带妻子来京城,便是因为京城繁华地方,兴许可以重出人头地,没想到竟然落得如此地步。
幸而养真给的十两银子,在妻子剩下的这段时光里,薛典陪着她于京城之中四处走动,看过了先前没有看过的景致,也吃过了先前吃不到的各色美食,所以在薛娘子最后的这段时光里,也算是她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候了。
而在薛娘子去后,薛典又用剩下的钱,给她置办了棺椁等物、请了僧道念经,体体面面地安葬了,这才前来寻养真。
养真并不晓得这些,可听了薛典的话,却下意识地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多给他些银子。
薛典说完之后却又说道:&1dquo;我虽然把你给的钱都花了,但从来不是讨人便宜白吃饭的人,所以今日特意来告诉你这件事,——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这条命也可以给你。”
养真听他说的严重,忙叫道:&1dquo;薛叔叔!”
薛典眼圈泛红:&1dquo;我是说到做到,决不食言,我还是住在西城那里,若有事,便叫人去寻我。”他说完之后,转身便要离开。
养真正要叫住,身后谢氏已经先叫道:&1dquo;薛兄弟!”
薛典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谢氏,迟疑问道:&1dquo;你&he11ip;&he11ip;你是嫂子?”
谢氏眼中带泪,说道:&1dquo;我方才竟也没有认出你来,怎么你来了京里,也不来乔家?”
先前乔白跟薛典是生死之间,带薛典回淮县的时候,曾跟谢氏照过面,只不过时光荏苒,彼此都大变了,方才照面竟都未曾认出。
听了谢氏的话,却让薛典想起方才在门上给小厮们拦阻一事,当下冷笑说道:&1dquo;今时不同往日,乔家的门高,也不太好进了。”
谢氏擦了擦眼中的泪,说道:&1dquo;你不用管别的,当初你哥哥在的时候,当你是亲兄弟一般,如今你哥哥虽然不在了,我却还在,你家里出了那样的大事,怎么竟然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我虽然没什么能耐,好歹也能帮上一把。”
薛典听了这话,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他也是知道谢氏为人,最是和善没有坏心的,当下也含泪低头道:&1dquo;我多谢嫂子了。”
谢氏又看看养真,问道:&1dquo;可是&he11ip;&he11ip;你又是怎么跟养真相见了的?”
养真便只说是自己在街头上闲逛,无意中遇见了薛典,只是见薛典不想人打扰,所以并没有把此事告诉谢氏。
谢氏百般感慨,又忙收敛心绪对薛典道:&1dquo;一时情急竟忘了,只管站在这院子里说的什么,还是到屋里头。”
当下便请了薛典到了堂下,薛典犹豫片刻,便也跟着入内落座。
谢氏看着他,见他形容枯槁,心中难受。便问道:&1dquo;弟妹既然已经入土为安,你也要为自己着想。你这次走了是去哪里?”
薛典道:&1dquo;我在西城有个落脚的地方。”
谢氏正踌躇,外头有丫头来,道:&1dquo;夫人,老太太那边传您呢。”谢氏闻言不敢怠慢,起身之时又嘱咐薛典多留些时候,才先去了。
目送谢氏出门,养真才道:&1dquo;薛叔叔,我原本找你是有事的,你偏扔下一句话就要走,也不等我开口。”
薛典忙问何事。这会儿杏儿送了茶上来,养真亲自端了一杯放在他跟前。
养真才开口道:&1dquo;我从庄子上回来,虽然身边有两个小厮,却也不算十分得力,如今薛叔叔又没有别的去处,所以我想托薛叔叔一件事。”
薛典正诧异,有齐嬷嬷走出来,把手中的一个布包放在桌上。
养真将布包推到薛典身前:&1dquo;这里有五十两银子。”
薛典大惊,便站起身来,皱眉道:&1dquo;这是做什么?”
养真道:&1dquo;薛叔叔听我说完。”当下,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心中筹谋算计的事情跟薛典说了一遍。
薛典从头到尾听完了,脸色虽逐渐平静,却仍是诧异地问道:&1dquo;你、你小小的年纪,为什么竟有这样的打算?”
养真微笑说道:&1dquo;就如同薛叔叔方才所言,这乔家也不是当初的乔家了,毕竟我父亲也没了,这里除了太太,真正关心我的也没有几个,偏偏我也没有别的亲戚可以倚靠,所以我想&he11ip;&he11ip;”
薛典对上她清澈的眸色,半晌叹道:&1dquo;真不愧是老白的女儿,你的年纪这样小,行事却这样的周全老辣,连我都自愧不如了,我本来落魄潦草不值一提,你既然肯把我当作个倚仗,自是我的荣幸。”
养真道:&1dquo;薛叔叔,我也是因为知道你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不然的话,爹当初怎么会跟您称兄道弟呢,我记得我小的时候还叫过您干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