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再吵闹,而只是安静地走近,一直走到石桌底下,慢慢地趴下了。
两只前爪伸着,尖尖的嘴搭在上头,两点白眉间起了一点皱,眼睛蹙蹙地耷拉着。
在豆子才出现的时候杨仪已经发现了它,豆子没吵没闹,让她松了口气。
“我刚才查过它的四肢骨骼,不像是侏儒,这应该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十七郎扭头看看那猴:“说明白些,你的意思是,这是个长的像猿猴样的孩子?”
如果是这样,十七郎不至于太过紧张,他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也曾听闻某某地方,婴儿被狼群带走,在狼群中长大,最后成了一个身上长毛、行为也很像狼崽子的“狼孩”
。
那这猿猴……莫非也是同样?
杨仪的回答让人心寒:“不,这幅样貌并非他天生的。”
“不是天生又是怎样?”
“官爷有没有听说过……”
杨仪咳嗽了声,想找帕子,手却没有洗:“有一种很伤天理的法子,叫做,采生折割。”
十七郎听过,甚至也曾见过。
有些乞儿,把极小的孩童拐了去,用最残忍的法子,或把孩童断手残脚,或改造为令人骇然的“怪物”
,然后供人观赏以敛财,比如人面蛇,又比如人头狗,提起来都一阵恶寒。
“你说这孩子……”
不知不觉十七郎换了称呼:“就是那种?”
杨仪指了指那毛茸茸的皮毛:“这张皮并非天生,虽然如今已经跟天生没什么区别了,但我能够保证,这底下是个不折不扣的孩童。”
十七郎的唇极快地抽了一抽,强悍如他,也不由掌心微汗。
他看向自己的刀:“那你为何要剖开他。”
杨仪道:“官爷不觉着他的这个死状很可疑么?方才我用尽法子,也抽不出他的手,必定有什么挡住了,所以……”
“我来就是!”
十七郎忘了自己的袖手旁观论。
“官爷,不可用强。”
杨仪挡住他,她当然知道十七郎力气大,可若是硬拽,后果只怕不会太美。
十七郎瞪向她,他心里有一点很烈的恼火,极想找个人来烧一烧。
那种伤天害理的手法他有所听闻,但今日是亲眼所见……
他忽然有点疑惑:连自己都几乎失态,为什么面前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动容。
杨仪叹了声,举手要去拿腰间的荷包,但一只手拿着刀,另一只手也没有洗。
十七郎留意到她的动作:“要拿什么?”
杨仪道:“待会儿的气味会有些难闻,拿点薄荷……”
没容她说完,十七郎将她腰间荷包抄入掌中,却拽的她往身旁近了一步。
杨仪急忙止步:“官爷……”
她可没想过请他代劳。
十七郎捏着那荷包,有点意外,这荷包看着倒还显出几分精致,细腻的天青缎,底下绣着几根飘逸的兰草,就是有点旧了,天青面上泛着半新不旧的浅灰色,就好像山雨欲来之前的天色。
荷包鼓鼓囊囊的,十七郎扯开,果然有几枚翠绿的薄荷叶子,他用手指拈出两片:“要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