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易拧开竹木制成的山泉水的引流管,让那端口沉积许久的水悉数流走,在空旷的山林竹木中潺潺而动,他双手置在那竹木水槽上,反身过来。
他看了看被夏日清晨的风吹的头发凌乱的陈粥,关了水,站在那儿擦着手,也看着陈粥,在风里光里笑着说:好啊,不如就卖给他吧。
他这态度的转变实在是太让人忍不住自以为是的浮想联翩了。
陈粥不敢接他们的话,她只能假装没有听见,直直地看着窗外,脸上烫起来。
索幸蒋契欢天喜地直接拉着沈方易说卖房子的事情才没让话题继续。
沈方易坐在那儿喝茶,蒋契在那儿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许久,才想起沈方易说的带陈粥看院子里的那只鸟儿的事情,于是就回头嘱咐道,“那个,小妹妹,鸟在后院,你自己找找啊。”
他说完后,继续拉着沈方易说些什么。
外头茶室里的水汽氤氲,似是一壶好茶正待冲开。白色雾气中,陈粥看到端起茶杯的沈方易,他盘坐在那儿,正上方是大大的一个“痴”
字。
多年以后,墙倒众人推的叛徒中有人把这屋子供出来,讨伐者们带人搜抢的时候,世人看着这个“痴”
字,才知道某个书法大师的旷世遗作,竟被挂在这山野避世之处。
陈粥却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山风徐徐,沈方易坐在窗前煮水煎茶,白色手骨剔透,看过来的眼神似笑非笑,“要我陪?”
知趣的人应当对刚刚他的揶揄给予回馈的,可她不会,她也不懂,要怎么才能游刃有余地活在他轻飘飘的一句玩笑里。
她摇摇头,她来这儿,当然想跟他一起看的,只是刚刚那样的玩笑她都不知道怎么接,更不会承认说到她一个人是不行的,他们能带她千里迢迢地过来已经是莫大的友善了,又怎么能要求,一个不过认识才一天的人能洞悉她那点突然上来的无助感。
于是在他们品茶论道的时候,陈粥自己一个人就去了后院,
出了那庭院后,陈粥才知道蒋契所谓的“后院”
到底有多大,她听说鸟儿胆子小,应该会躲在密林里。于是她一路朝着“后院”
深处寻去,不知不觉,人为的庇护尽数散褪,密林障目,遮天蔽日。
只有那在参天树木后,才能看到高悬在峭壁上的日光圆晕,远处是深不见底的密林。
她可以回头,就像沈方易说的,要他陪。
可偏偏她一咬牙,随手拿了根竹竿,大步踩上去,昂首踏碎荆棘。
她从来都不是挑战未知的杰出捕猎者,也不是洞若观火的优秀潜伏者,但路在脚下的时候,她也从来不会回头和退缩。
她进入密林,辨寻着东西南北,抬头望着那悬崖峭壁,她听沈方易说,那白凤凰就住在悬崖的山脚下。
她在树木灌丛中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停下脚步,深深地往后看了一眼,她的背后,只有风吹过那比她还高的丛林灌木的声音。
她穿了一条露着脚脖子的淡蓝色水洗牛仔裤。一个不留神,那带着锯子齿纹的长草顿时划出道鲜红的痕路来,她低头看了一眼,顾不上检查,把头上的灌木撩开,往前走。
大约走了十五分钟,那树林越来越稀疏,越过最后一片拦截的胡桃树后,眼前顿时开阔起来。
出人意料的,让人目瞪口呆的是眼前有一片花海,热带雨林气候让它们长的葱葱郁郁,这扑面而来的色彩让人觉得像是闯进了莫奈的花园。
她的闯入惊起两只腾飞的鸟儿,那羽翼张开,足足有她一个人的身高一样长,绕着悬崖边盘旋在低空,相互缠绵,凌空而歌。
陈粥看呆了。
真的有白凤凰!
可惜的是他们只是出现了那一瞬间,要是她带着相机就好了。
她只是这样想着,却神奇地听到“咔嚓”
一声。
那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陈粥立刻转过身去,竟然看到了出现在身后的沈方易。
他拿着个像相机一样的东西,手里还甩着一张刚刚成像的胶片,见到陈粥转过来,笑着说她的不是。
“年轻人做事就是风火,都不给老年人喝茶喘口气的时间吗?”
*
沈方易是从另一条道上过来的。
text-align:center;"
>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