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方易口中总是冷着脸的人此刻却笑盈盈地问着身边的姑娘:“你不常来昌京,顺昌路上的那家营季酒家是一定要去的,那儿的茶点真心不错,跟港城那家有的一比,往后你住在昌京,想港式茶点了,就让阿易陪你去那儿。”
说完之后,她抬头,看向蒋契这边,“蛐蛐,干嘛呢,走了。”
她的眼神好像要越过蒋契来到陈粥身上,陈粥立刻调度自己身上的神经,要摆出一个乖巧又甜美的微笑,但那眼神只是淡淡地好像穿透了她,根本就没有落下来。
陈粥的微笑,僵在脸上。
“我先走了,小粥。”
蒋契有些尴尬的提了提自己手里的东西,“回聊。”
“你说阿易怎么就派你来了呢。”
沈方易的母亲回头对跟在身后的蒋契说到。
“伯母,我来也是一样的啊,易哥能拎的东西我一样照拎不误。”
“我叫他来,你当真是来拎东西的,还不是让他来陪乐芷的。”
她低头,浅浅说到。
而后优雅地带着身边的姑娘,穿过陈粥。
整个过程中,没有拿钱让陈粥离开的恶俗桥段,也没有诋毁和出言讥讽——只是她从来都看不到她。
她不认为她这样的角色,能跟沈方易的人生有什么必要的交缠和联系。
*
后来蒋契打电话来,说让陈粥别误会,那个温乐芷是沈伯伯和伯母硬塞过来的,她父亲是香港的富豪,南边的生意做的不错,两家关系挺好的,想联姻解危机,周转一下资金流。
未了,他又强调说,易哥没松口,没答应,不然也不会今天让他去帮他应付的。
她可千万不能生沈方易的气。
陈粥说她没生沈方易的气。
他母亲鲜少来境内,这次回来了足以证明沈家的事情没有沈方易说的那么轻巧。
陈粥镇定的问着蒋契:“契哥,你给我句实话,这场危机是解决了还是才开始。”
那头是很久很久的沉默。
而后蒋契说的是:“才开始”
他说导致今天局面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内忧外患,层出不穷,昌京这些盘踞多年的老家族一个个被连根拔起,说不定那一天也会轮到蒋家。
所以说沈方易还能坚持多久呢?
那个叫温乐芷的姑娘,陈粥在夜里百度过她的很多资料。港城富豪唯一的女儿,出生的一周年,疼爱她的父亲就给她买了一颗小行星,不到十岁,她母亲找来了世界上最好的精英教育资源,再往上长到十八岁,再红的名人与她拍照都只能站在一旁。
她能接受世界上最多的热情和疼爱。
她比陈粥大不了多少,在这场殊死抵抗的时代变革中,却能给他提供一个翻身的机会。这是陈粥无论再怎么样用功努力读书,哪怕把全世界最晦涩的专业知识都记在自己的脑子里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她却不费一兵一卒的轻易就做到了。
那天陈粥站在榕树下,久久不说话。
看个大概的祁沅沅在一旁幽幽地跟陈粥出主意。
“要不你学我吧,做些手脚,也能有个孩子,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了,他们赖也赖不掉,你跟沈方易的关系也能扶正,只要有那一纸婚约,那就是受法律关系保护的夫妻关系……”
陈粥麻木又空洞的眼神透过来,她看着此刻脸上竟然是真诚建议的祁沅沅。
她想起她说的,她婆婆因为嫌弃她家穷,领证前都没有跟她家里人一起吃过饭;想起她今天强迫自己喝完一碗猪肝汤后在卫生间里呕吐不止;想起她被哄着骗着签下的那些因为婚姻关系也不能动到的那些最核心的财产,幽幽的开了口:
“沅沅,这样的生活,真的让你开心吗?”
她是带着认真的、恳切的语气发问的。
祁沅沅张了张嘴巴,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