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挂掉电话,换了衣服,拿着手机出了门。果然,他的助理已经给她发了信息,很快就到。在去的路程中,电话一直连着,可他没有再说话,旁边有人不断在找他,问他感觉好点没有,他在回答别人的时候语气正常,只是语速比起平时放缓许多,但仍然听着是冷静清醒的,仿佛刚才跟她醉意无赖的不是同一个人。
后来也不再有人来打扰他了,只让他自己休息会儿,那边的人还在唱着嗨歌,依稀听得见桌上推倒筹码的声音,可他好安静。
到了他们今晚的会所,他的助理停好了车,带着她从电梯上去。
夜色辉煌入顶,这一路举目繁华,电梯到了顶,门扉敞开落入另一个世界,脚下的绒毯吸收了所有的声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一个不属于她的领域。
她有点紧张,虽然大概知道他一起玩的朋友会有哪些人,无非是谈瑶程觉他们,平时也经常跟他们一起,可是在不同的领域,总显得自己如同外来者,电梯上行的短短片刻,她已经在心底里预设好了无数个打招呼的画面。
但是他的助理带着她左拐右拐,到了门前,没再继续。
她怕吵到电话里的周嘉也,说话时压低声音小声问:“他们都在里面吗?”
他的助理摇了摇头,而后就退出去了,将外面的门合拢。静谧的空间,顿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前只有一道门,她试探着,缓缓推开。
狭窄的门缝里只能看到里面的装潢,随着推开的门越来越大,她才看清了灯光模糊里的沙发背对着她,没有其他人,那些喧闹欢笑都在隔音挡着的另一面,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仰头靠在那里,看过去只能依稀看到他的下颌弧线。
手机里连着的通话还在继续,她悄悄挂断,把门从身后很轻地关上。
直到走到他的身边,他也没有说话,到了他面前才看见他闭着眼,不知道这一路的安静是不是在睡,虽然没有什么神情,浑身都透着一股冷意,可她对他太熟悉,他这样是因为睡得不太舒服。
他的皮肤很软,眼皮很软,嘴唇也很软,只有触碰到他才知道他的一身戾气下有多么的依赖。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唇,他在同时倏然睁开了眼。
灯光没有全都开着,大概是照顾他休息,只留了几盏亮度略低的灯,朦胧模糊里,那双忽然对视的眼睛里仿佛还有着化不开的浓夜。
他的眼睫细长,半阖着眼,将那双眼里好看的琥珀色映成了夜色。
可他也在这个瞬间看清了是她,他什么都没有说的伸手抱住她,埋在她的怀抱里,一声不吭的抱着她。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回家不是就能见到我了吗?”
他闷着声控诉,“你没睡,你玩一晚上游戏都不理我。”
“你不会一晚上都在不高兴吧?”
“没有。”
她捧着他的脸抬起来,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而后看着他那双隐隐委屈和控诉的眼睛,笑道:“周嘉也,你怎么口是心非。”
被她这样揭穿他也不在意,仍然保持着被她抬起来的动作,好乖地望着她。
她心口柔软,再次低下头去亲了亲他的唇。
他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虽然没有到宿醉的程度,可他确实是有些醉了。她揉了揉他好乖的脑袋,“要不要回家?”
他不说话,再次抱着她不放。
她揉着他柔软的头发,“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他还是浑身柔软又委屈地抱着她,写满了不高兴和霸道。
林薏终于忍不住笑,“这么晚了还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回家?”
到这里,他才终于闷着声开口,“我比游戏重要。”
“我错了,好不好?我明天不玩游戏,一整天都陪你。”
他似乎终于满意了,放开了她,结束了这个固执得像小孩子发脾气的举动。他揉了揉额心,从沙发缓缓站起来,而后去隔壁跟大家打了声招呼,过来牵她的手离开。
夜色的灯光还在辉煌,落在他宽阔的肩膀和背脊,夜色无端显得可靠又稳重,酒醉只为他的眉眼间添了一抹倦意,他牵她的手仍然步步回头看她有没有小心台阶。可他在她的面前,分明将撒娇那一套玩得很清楚。
他的助理开好了车过来,他和她一起坐在后座,他喝了酒不舒服,坐下后就靠过来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在闭目养神。
车里的灯关了,他助理为了不打扰他休息,也一直没说话。
夜色已深,马路宽阔上只有车辆开过,路灯的光线落进来,时明时暗。
林薏侧眼低头看着周嘉也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脸,这样近的距离可以看见他细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他的眉心略倦,本就锋利的五官,此时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冷意。
可他这个时候,最是柔软,最是脆弱,像个无论你说什么话他都会听的乖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