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恒垂着眼,“当时他们抢救到了一处摄影器材馆,她要了一个相机,老爷子答应了。”
在现在这个时代,相机做不了任何事情。地堡抢救回去的器材许多都被拆出改造成了别的东西。实验用的显微镜,或是地堡外部的监控探头。他们都比摄影器材有用得多。
只有一个相机,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弄出来的照片。
闻柏舟听得有些心惊。
他们说的这个人……是律恒的,妈妈?
老太太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惊异,她放下了芋头,看着闻柏舟轻声问他:“很难想象是不是?”
闻柏舟呐呐不言。
“孩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老太太开口,她似乎也不想谈那位律女士了,她只看着闻柏舟,问他:“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上地面来呢?”
“……”
闻柏舟觉得这个话有些不太好回答,他忍不住看向律恒,艰难开口道:“是因为……不想拖累子女吗?”
话音一落,余星野就冷冰冰地呵呵了两声。
叶驰重重地把枪塞回枪套,冷声道:“怎么可能!”
老太太赞同地点点头:“太有大爱的人,在这个世界可活不下去的。”
闻柏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看着律恒,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毫不在意成为了谈话的中心,又似乎浑身紧绷,随时都有可能发难。
闻柏舟看着他,莫名地觉得有点难受。
他轻声说:“我没有经历过这个。但我想,一个人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要么,是为了爱的人,要么……是为了自己。”
他忍不住想,地面人走到地面上来,有千万种理由。可病了的人走上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听说过一种丧葬仪式。”
他语调慢慢地说,“人们认为,死亡只是另一个旅途的开始,它是灵魂摆脱了沉重的肉身,前往不同空间的起源。”
其他人没有听过这个,他们看向闻柏舟,安静地听着。
“他们认为,将这幅皮囊喂养给天地间的生灵,是一种高贵的品德。是……”
闻柏舟想了想,才说,“是将一切奉献的修行。是自渡,也是渡众生。”
余星野开口,想说这是什么有的没的。
可火光之下,老太太与律恒都听得很认真。
他张开口,迟疑片刻,又闭上嘴。
“古之葬者,葬之中野,不封不树。”
闻柏舟轻声说,“这是他们的信仰,也是生者对死者的哀悼。死者与大地、与天地生灵结缘,天地生灵就会庇护子孙。”
律恒猛地绷紧了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