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在酒店住幾天,找房子應該也挺快。」
於舟的語氣終於撐不住了,怏怏的。她不想住酒店,好離譜,拎著全部家當住酒店,無家可歸的樣子。
還很貴。
發動機的聲音像鏡頭的底噪,蘇唱靜靜等她,手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敲。
一下,兩下,三下。
眼皮一掀,偏頭看於舟,她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好像看屏幕的視線有點模糊,她用力眨兩下眼,把干擾目光的壞東西眨回去,繼續一聲不吭地對比價格和位置。
蘇唱轉回頭,脊背往座椅上一靠,右手搭在方向盤上,側身看左邊車窗。
形形色色的行人,忙忙碌碌的車流,安靜呼吸的於舟,時斷時續的點擊屏幕的摩擦聲。
蘇唱忽然想了很多。零零散散,毫無章法。
想起和於舟同住一間病房,她的生活習慣很好,早睡早起,如果你不允許她打開話匣子,她一般不會吵人。
想起於舟拎著三袋東西到她家,用沒留指甲的手仔細地摳止痛藥外包裝的塑料膜。
還想起衛生間垃圾桶內的那幾張紙。
之後很莫名其妙地,想起小時候遇到的那隻流浪小狗,它等在路口,見到兩手空空的小蘇唱,委屈地叫了一小聲。
然後蘇唱決定帶它回家。
小心翼翼地將它抱起來時,心裡很忐忑,像在做一個未知的冒險。
車內的蘇唱無名指一動,不用力地撥弄一下方向盤旁邊的按鈕,跟於舟說:「你願意去我家嗎?」
「啊?」於舟愣愣地看她。
「我家你去過的,有多餘的房間,也應該比住酒店方便,」怕於舟誤會,她又補充,「你可以先住幾天,然後找房子。」
第17章
又一個第一次。
蘇唱第一次在友情里生出保護欲,對象是副駕駛上攥著手機的於舟。
但當時蘇唱對這種情緒很陌生,她只覺得,於舟的胳膊怎麼那麼細呢?在袖管兒里空蕩蕩的,好像一不當心就要折了。
還有她的鎖骨,難過的時候仿佛要比正常時候突出一些,因為她剛剛憋情緒憋得很辛苦,吸氣時鎖骨上方緊緊地凹進去。
其實蘇唱有更好的辦法替她解決,至少能拿回一筆賠償,但她看於舟的反應,知道她不想,她極力在蘇唱面前故作,把事情形容得儘量小。
於舟就是這樣的姑娘,在小事上會軟軟地懟人,有時還有些張牙舞爪,但當她真正受傷害時,是沒有眼淚的,她會本能地隱忍,把一切情緒往回收。
越難過,藏得越密不透風。
車裡安靜了一會兒,因為蘇唱的提議出乎於舟的意料,甚至出乎蘇唱本人的意料。
於舟不懂,其實她和蘇唱在醫院裡就同住過一個屋檐下,並且相處融洽,但為什麼,自己不覺得,借住在蘇唱家裡,應該算一個備選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