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舟只是猛地意識到,自己可能對於開展親密關係也想得有點淺,假如她們是一對同桌,兜里都有兩顆糖,她們在拉鉤做好朋友的那一天,會把兜里的糖都分享和交換。
可是,於舟兜里沒有幾顆糖,而蘇唱有太多,顯得所謂的分享,像是饋贈。
好在,這樣的想法剛到來,於舟立刻便嘲笑自己想太多,只是交往而已,人家也沒說要跟她分家。
「沒事,我就穿昨天的吧,你看,你這身是不是搭黑的好看多了?」她偏頭,上手摸摸蘇唱的腰。
蘇唱笑著握她的手,從手背滑到掌心。
午後,小情侶一塊去逛商場。於舟說還是更喜歡棉質睡衣,蘇唱便帶她去買套的,還有護膚品和毛巾什麼的,都放一套在蘇唱家,於舟可以隨時過來住,不用再拎小包包。
一開始她們沒牽手,一前一後上扶梯,蘇唱想牽她,於舟把手遞上去。
並排走了會兒,於舟忽然轉過頭,沒忍住,背對著蘇唱笑了。
「怎麼了?」蘇唱捏捏她的手心。
「好奇怪啊。」於舟擰眉。
「嗯?」
「為什麼一出門,就感覺我們沒有那麼熟呢,哈哈哈哈。」於舟收回手,揉自己的臉頰。
蘇唱掖了掖嘴角。
於舟捧著臉,眼睛亮晶晶地看她:「其實你也是吧,剛坐電梯時,我感覺你伸了幾次手,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牽我最自然。」
「是有一點。」蘇唱也抿笑低頭,悄悄呼一口氣。
「要不還是我挽著你吧。」
「好。」
倆人又像之前做朋友時那樣,時而挽著手挑東西,時而伸手搭著肩,但不同在於,排隊結帳時,蘇唱搭在肩上的手會輕輕蹭一下於舟的臉,於舟等累了也會往她身上靠一靠,不著痕跡地攬著她的腰。
蘇唱對關係轉換的接受度,比她自己想像的要高,可能因為做足了準備。但即便如此,戀情的伊始仍然伴隨不安。
貧瘠的心地發了一顆嫩綠的芽,看到時自然很驚喜,它意味著自己這塊田地原來並不荒蕪,你會不由自主地期待它結出果子,或者開成花圃。但它過於細嫩,總擔心一用力便折了,因此也不太敢碰。
買完東西,於舟要回家,她真的不能再耽誤工作,倆人依依不捨地在門口道別。然而蘇唱剛上車,於舟的電話就來了,想要跟她說話。
蘇唱坐在車裡跟她聊了半小時,於舟說了十來遍掛了拜拜真的要開電腦幹活了,然後又拖延十分鐘。
回到江南書院,蘇唱將於舟的物品一件件放好,睡衣掛到衣櫃裡,的毛絨拖鞋,帶兔子頭的擺到玄關處,還有一雙洗澡用的帶按摩功能的涼拖。毛巾拆開剪了吊牌,蘇唱想起於舟說要過一遍水,便用手洗了,她不確定衣物清潔劑放在家政間的哪一格,也不確定能不能用來洗毛巾,因此用沐浴露洗一遍。
很少做這些雜事,她頻頻想起於舟,總覺得她忙忙碌碌的身影比自己好看很多。
再一次在二樓上往下望,家裡空蕩蕩的,真不舒服,真想抱著於舟。
原來她也會依賴人的,原來她也有這麼弱小的時刻。
原來她也想要吃糖,之前總怕太甜,但於舟餵的那一顆,總怕不夠甜。親密關係是令人上癮的東西,沒有時可以沒有,但一旦有,就想要更多。
後來蘇唱思考,於舟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呢?不僅僅是安穩,也不僅僅是後盾,而是這個世界的生命力。她告訴她,你的愛情活著,你不要怕去感知更多,你可以期盼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庭。並非血緣關係,不是在病床前因為臍帶曾連接雙方而不得不進行的探望。
不同於那個叫「媽」時沒放下的包,於舟會將大包小包的塑膠袋拎進屋裡,說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了。
她連買的杯麵都很可愛,她會一個個掏出來,擺成一排,說你看它們長得好小,是寶寶面。
於舟令蘇唱直面守在病房時的執拗,它根本上叫做恐懼,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像外婆這樣,在冰冷的儀器監測中,會有人來探望幾次,記憶衰退時,又會認得幾個人。
她等親友來探望外婆,像在計量往後自己被探望的次數。
於舟一定不知道,當她聽到「說我喜歡你嗎」這句話時,亮的,不止是於舟心裡的燈。
第51章
於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剛談上的情侶都這麼膩歪,她每時每刻都想找蘇唱,但又擔心找太勤對方覺得過於粘人,想拉開幾分距離,以示自己很獨立,很成熟,很淡定。
表白的甜蜜過去後,總需要一段時間來吃定心丸,畢竟是重大契約,都想確保對方沒有後悔。類似於剛簽好購房合同,但還沒等辦好過戶手續,明知道八九不離十,但就怕萬一,怕貸款貸不下來,怕賣家臨時反悔。
這段時間,竟然比曖昧期還要更難熬一些。
於舟會在早上醒來第一時間看蘇唱有沒有消息,如果沒發過來,心情就很don。刷牙時在心裡猜拳,要不要先說早上好。
連著先說了第三個早上好之後,她刻意沒說第四個。那天早上十點多,蘇唱發來:「?」
於舟心裡喜滋滋,在工位上哼小曲。
二十分鐘後,她回覆:「醒啦?」
「怎麼沒說早安?」蘇唱給她發來語音,輕輕的,羽毛似的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