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山从屏风后面站起身来,将所有心神全都收敛回来,绕过屏风站在萧怀舟的面前。
他想起来许多事,却好像有更多事情没有想起来。
但……总可以确定一件事,便是,他欠萧怀舟良多。
萧怀舟放下手中月琴,嘴角挂着冷笑,打量着眼前可能记起些许事情的人。
好看,真是好看。
无论谢春山身处哪里,哪怕是勾栏听曲的肮脏之地,身上总会带着一股子谪仙味道,让人只要远远观一眼,就想将人给拽住。
狠狠砸进这花花红尘里。
萧怀舟睨了谢春山一眼,无所谓道:“若是我想渎神,谢道君也愿意吗?”
渎神二字落下。
谢春山脸上神情丝毫未变。
光看谢春山这幅模样,萧怀舟就知道,他只是记起了一点儿,并没有记起全部。
多没意思。
要是记起全部的谢春山,会如何呢?
会大义凛然告诉自己,‘朝代更迭,是命数使然。’‘兰因絮果,只是一厢情愿。’‘我修得是无情道。’‘大道无情。’
啧啧,无趣。
甚是无趣。
谢春山不知道萧怀舟心中所想,只是反复在咀嚼‘渎神’两个字。
藏在道袍下面的手悄然握紧,片刻之后不知道是挣扎犹豫了什么,复又释然松开。
没等谢春山开口,萧怀舟便笑了。
这笑容与记忆里十分地不同。
记忆中的少年向来爽朗,即使身上有伤也会悄悄藏起来,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谢春山,笑如三月春华,万物生长。
而今,萧怀舟笑得很压抑,像是将无数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爱与恨都早已混为一谈,无法分辨。
从前的少年,终究已经随风而去,再也寻不到。
萧怀舟在自嘲的时候,便听见谢春山的语气很淡。
只轻轻落了一个字。
“可。”
花楼之中,空气有片刻的停滞。
醉意夹杂着体内汹涌的炽热漫上心头,萧怀舟骤然睁开眼,十分不确定自己刚才听见的那个字,却又不敢重复问一句。
他生怕下一句,便是‘不可’。
这一场黄粱大梦,他如同睡在悬崖之上,多说一句,多错一步,便可能大梦初醒,跌落到粉身碎骨的地步。
“好呀,那今日,我便让你知道——何为渎神。”
醉眼迷离的萧怀舟从榻上轻轻伸出一只脚,光洁无暇,便肆意妄为地踏上谢春山肩头。
圆润而筋骨分明的小物,浅浅落在道君肩头锁骨凹陷处,细微移动之下,便好似在试探彼此的深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