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郦舒了口气,笑说:“谢官家。”
赵璟摸了摸她颊边笑出的小梨涡,喟叹:“前周的人你舍不得,戎狄小公主你也舍不得,我的窈窈这么善良心软,将来可怎么办啊?”
鱼郦被他说得紧张起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是有些麻烦。”
赵璟想到了萧琅那个禽兽以及他干的禽兽事,握住鱼郦的手加劲,几乎要把她紧嵌入骨,他深深道:“但是我愿意,我愿意为窈窈平尽一切麻烦。”
这件事情一了,赵璟挑了个时间单独召见月昙。
这回乳母翟氏坚持要跟着月昙一起来。
大殿之上曲水潺湲,赵璟将累牍的奏疏放置一边,看着两人道:“朕允你们再留京一月,这全是萧娘子的面子,她与你们本就没有交情,能做到这些已是难得。此后,你们不许再去找萧娘子,她是魏人,同戎狄半点关系都没有。”
月昙不明就里,只呆呆应喏。
而乳母翟氏却心里明镜似的。来大魏之前老可汗曾经嘱咐,若月昙公主遇上麻烦,必要时可向萧家大姑娘求救。
那段前尘旧事知道的人不多,翟氏本未报多少希望,不想官家这等态度,无疑他是知道的。
翟氏暗暗心惊,都说魏人重血统,就连七品芝麻官都不会娶戎狄女子为正妻,没想到堂堂天子竟有这胸襟。
坊间流传着官家与萧氏女的爱恨情仇,从前只当戏谈,现在看来却是情比戏真。
她不再多言,与月昙稽首谢恩。
他们走后没多久,嵇其羽和谭裕就来求见。
两人奔波劳碌数日,将萧琅当年的无耻行径查了个底朝天。
“萧琅这一脉不过是兰陵萧氏的旁系,得亏攀上了裴太傅才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和谈后极受天子倚重,萧琅一路青云扶摇,才有了后来的位置。”
谭裕不禁讥讽:“怪不得后来卖起女儿来得心应手,原来一开始就是靠女人上位的小人。”
嵇其羽暗扯了扯他的衣袖,毕竟是娘舅,这骂得也太难听了。
御座上的赵璟却迟迟无回音。
他攥着御笔的手指拢紧,用力到指骨凸起泛白,手腕微微颤抖,目中杀意森然。
“萧琅,留不得了。”
这句话一出,御阶下的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眼下并不是铲除权相的好时机,萧琅是从龙的元老,在朝中经营数年,根系深厚,党羽尚未除尽,贸然动他,只会引起内乱,遗祸无穷。
“可是留着他一日,事情就有被掀出来的风险,万一他狗急跳墙,把事情抖落出来,寻安的身世暴露,会引发更大的动荡。从大局计,这个险得冒。”
赵璟一边切情切理地分析,目光直愣愣落于虚空。
可怜的窈窈啊,万一被她知道她的出生是一场无耻交易的结果,她一直怀念的母亲曾身陷腌臢,她该如何自处?
不行,这件事得瞒住了,绝不能让她知道。
赵璟声色沉冷:“那个月昙不能继续留在金陵,你们派人守在都亭驿,趁天黑将月昙绑了送还给乌耶莫多。还有那个乳母翟氏……”
照今日的表现,月昙未必知道,但那个翟氏铁定是心里有数,“把她杀了,做得干净利落些。”
谭裕应下后又道:“臣和其羽秘密彻查此事时,在典籍中发现了一些痕迹,好像当年明德帝也查过这件事。”
奉命彻查的应该是玄翦卫,所以在龙图阁的典章中才没有记载。但在天子起居注中却详细载明了当年他曾派人去往戎狄,也曾召见当年那个被萧琅冤杀的三阁秘馆侍郎的同僚,同年戎狄使者来访,向来以武道著称宁折不弯的明德帝破天荒地答应了对方互市的要求,使者滞留数日立即返回,像是做成了什么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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