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受命。”
他明白太子是何打算。若是他公允判决,便会惹得夏侯家不快,日后只要有心人稍一挑唆,将此事重提,夏侯家便会与他生龃龉。若是他不公允的判,便会惹恼百姓,即便是百姓明里不说,暗中也会说他身为皇子,不受法纪法规,偏私严重。
“涉及王妃娘家人,不如问问王妃吧。”
太子不等宁王应允,便差人去喊王妃。
宁安一边走向花厅,一边给桃浅使眼色。桃浅放慢了脚步,从袖中掏出一些散碎银子塞给了前来通报的侍女。“这位姐姐,好好的怎么突然叫宁王妃去?”
宁安到花厅时,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她走入行礼,还未坐定,太子便迫不及待地将这起案子说了。宁安笑了笑,“自古从来都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是我娘家庶弟又如何,该怎么判便怎么判就是。”
她噙着笑,优雅又冷漠,“便是判了斩立决,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太子挑眉,“王妃似乎不喜欢庶弟。”
“论不上喜与不喜,不过是见过几面罢了。”
夏候府嫡庶分明,她娘亲死后,萧姨娘只是代管府中诸事,并没有被立为续弦。她知道萧姨娘心中最怨的便是子女为庶,一心想着爹能够将她扶为正室。只是爹久居边塞,自她出嫁便不曾回来过,扶为正室一事自然也就耽搁下来了。
正室子女与庶出子女,差别并非嫡庶二字,还有名字。正室所生的子女,按着族谱,从宁字,而庶出,是没有资格用宁字的。不仅没有资格用,便是起表字,也要避开。
“不是在说夏侯文龙触犯法令之事吗,太子怎么说起嫡庶了?”
椅子边,高几上,茗碗花瓶具备。宁安宴席之上没用几口,又算了半天的帐,早就饿了,见高几之上摆放着一碟桃片糕,拿起一片便送入了口中。
太子离开,宁王看向宁安,“没吃饱吗?”
“没有。”
宴席之上,都是侍女布菜的,每样菜只夹一丝两缕,入口咸淡都尝不出来。
“你可要夏侯文龙死?”
宁安看着他,“莫要说的这么严重,便是我要,生死也不在我手中。”
便是定了罪,也不会是斩刑。最多便是一个监禁或是流放。
“为何?”
他查过萧姨娘与夏侯文龙,他们与宁安的交集并不多,他不懂为何宁安如此厌恶他,便是深深藏在眼底,也掩盖不住。
“为何什么?为何如此厌恶他?”
她轻笑两声,“若是我说他日后会害死我,害死父兄,我不愿惨事生,所以想要先下手,你可信?”
你可信?宁王看着宁安,又是一阵恍惚。
她的脸又与梦中人相叠。梦中,她对他说着她的恨。
他说,若是宁王说杀了你是救你,你可信?
她微愣,随后笑道,若是你说的,我定信。
她的笑十分的纯净,没有虚假,全是真诚。
她还说,我们认识多久了,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可是宁王不是你,宁王什么不问,什么不查,便咬定了一切都是我所做,他不仅杀了我,还挖了我的心肝。他不信我,我又为何要信他?
“王爷,你还好吗?”
宁安见他面色一白,招手便要喊人。
“无事。”
宁王摇头。他看着她,“我信。”
宁安一愣,宁王又道,“我信你,可是夏侯文龙不能判。”
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皆因情分脸面。他掏出一份小帖,递给宁安。
宁安接过,“这是什么?”
宁王冷哼一声,“护官符。”
上面所记,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始祖官爵房次。“天子脚下,竟然有这种东西流通。”
一朝生事则百计营求,父为子隐,群小迎合,如此的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