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说罢又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夫君迂腐,做个礼部侍郎就真以为自己要当天下人的楷模了。
“即便是这样,您也犯不着上愁啊。那好的婆家找不着,差一点儿的还找不着么?”
富勤家的随口道。
秦氏听她这么一说,眼睛睁得溜溜圆,倒好像脑袋里又通了一脉似的。
“那你是不是也觉得即便是稍差些,大爷那儿也能将就?我本来是怕跟咱们家姑娘的亲事一比,差得太多,显得我敷衍……不过也许大爷不在意?”
她脸上竟显出几分与年纪不符的天真。
富勤家的暗暗吞了口口水,她就随口那么一说,安慰安慰罢了。
“。。。。。。反正,您总不能比着咱们长房两个嫡出小姐的条件找吧。
“常蓉小姐女红灶头样样精通,性子又好,成了通政使大人家的儿媳妇那是水到渠成。常清小姐虽还未定亲,但也是咱顺天府远近闻名的才女,吟诗作赋比那些哥儿们也不差,想跟咱们结亲的人能排到胡同口。大爷要是非拿蓟州这位的亲事跟咱们小姐比,那她也得有咱们小姐的本事啊。”
“嗯,你说得对!”
秦氏被她哄得,心里舒服了不少,一舒服她干脆脱了鞋,把腿放到床上去了。。。。。。
日头似火,烤得树上的知了瞎叫唤。青岚她们去往松龄馆,听这滋啦滋啦的声音听了整一路。
先前进来的时候,叶儿给她们指过老夫人和几位夫人、太太的住处,再加上她对祖宅还有些记忆,所以此番去往松龄馆也不用人领着。
沈宅是个长方的样子,松龄馆紧贴着宅子的西侧,在南北向的中轴线上。青岚她们沿着抄手游廊往南走了不多时,穿过一个小过道,便看到了前面的月洞门,待过了这个月洞门,便能进入松龄馆的后院了。
她走得缓,且每走到一处便回头看看,以记住周围的景物。小时候有一回在衙门里迷路,父亲就教了她这个办法,渐渐便成了习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似是穿堂里有人,她扭回身来还未看清,便被里面冲出来的一抹樱色撞了个正着。
她胸口猛一吃痛,幸亏身手敏捷,一把扒住了月洞门,身子使劲往边上一靠,才总算没有摔倒。
撞她的那人却是来势太猛,往前踉跄了一步还是摔了大马趴。
那人身后还紧跟着一人,还不及站稳,便被趴在地上的人绊了一下。好在她踉跄了一步,没有踩到那人。
青岚中饭吃得急,胃里的饭菜还未及消化,方才胸口挨了那么一撞,顿时觉得胃里有些翻涌。她赶忙站定了,深吸一口气往下压。
谁知一口气还没顺下去,撞她的那人就不干了。
“你长没长眼睛,路都不会走?看你把我撞的!”
那声音略显稚嫩,却很是尖刻,听得青岚一怔。
此人身形娇小,上身穿着樱粉色纱衫,下面配了条水红色撒花洋绉裙。
大概是沈宅里的众人还多少在意着父亲这个沈家三爷的离世,所以大多穿得素净。青岚进沈宅后见过的那么多人里,就属眼前这人穿得最活泼鲜艳了。
她梳着颇显雍容的百合髻,厚厚的乌发堆在两侧的头顶梢,还各插了两支大大的珍珠串成的牡丹珠花,竟让人有种脖子恐怕撑不住头的错觉。
这女孩小瓜子脸、墨黑的圆眼睛、小小的鹰钩鼻子、薄薄的嘴唇。若不是她妆画得太浓了些,又瞪着眼睛、撅着嘴,应当是颇有几分娇俏的。
青岚目测,这位全套小小的娘子比她矮了一个半头,正仰着脖子瞪着她,一副要给她点深刻教训的样子。
青岚差点气笑了。
她想起蓟州卫衙门栓的几条狗,最小的那只吠起来最凶。
不过小狗见她笑,倒更生气了。
“问你话呢,你怎么这般蠢,路都走不好?”
很少有人这样说话,青岚竟被这话勾起了从前的一点记忆。
她仔细端详这人的脸,忽然觉得和小时候在祖家见过的一个人重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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