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的骨子里深受中庸哲学的影响,无论上面的刑罚规则制定的多么严厉,底层的执行者往往都会自动调整得有些弹性,和早期被贩卖的黑人相比,楚军对战俘和土猴子可以说非常仁慈,只要身体的底子还行,熬过最难熬的头一年,后面的死亡率会越来越低。
汪克凡对此并不干涉,具体分寸全由底下人把握,战俘和土猴子死多少活多少都没关系,关键是以最少的成本榨取他们的劳动力,如果真是干的好,可以挑选其中表现最积极的释放一批,愿意留下的就当正常百姓对待,给其他人塑造一个努力工作就能熬出头的榜样。
“说到这个了,有一件事正好要请军门定夺。”
田见秀说道:“我这次率军北伐,多次遇到八旗兵投降的,合肥城破的时候就有近百镶红旗的八旗兵一起跪降,都按军规处以斩,这样子一来,以后八旗兵哪怕处于绝境也不肯投降,给咱们添了很大麻烦,这条军规,这个,要不要改一改?”
“是啊,我在浙江也遇到了,八旗兵以前都是数家雀的,脾气烈,养不活,从来不投降,可是自打宁镇之战后,每战投降的八旗兵越来越多。”
汪晟说道:“田将军所言颇有道理,请军门定夺。”
汪克凡想了想,转向程问,询问他的意见,程问也表示赞同,战场上都是用人命来拼,如果敌人个个死战到底,楚军每一仗都要费尽全力,长期来看会带来很大的损失。
汪克凡犹豫一阵。说道:“这样吧,先允许汉军旗投降。满蒙八旗还是算了,我还是那句话。满清鞑子全族不过百万,杀一个少一个,放走一个将来就会生一窝,一定要斩草除根。”
汉军旗都是投降满清的汉人,换句话说是杀不光的,清廷现在还有一定的实力,只要松开口子,想当高级奴才的汉奸多得是,干脆允许汉军旗投降。哪怕都送去挖矿开山,起码也多了一批苦力。
“下苦力的活,可以让俘虏和土猴子来干,但一定要善待那些从江北逃来的难民,他们和江南本地人不同,宗族都被打散了,只要给他们找到谋生的活计,就能在上海扎下根来,将来对咱们楚勋最忠诚。”
汪克凡说道:“人的问题。最迟明年春天就能解决,大家不要着急,等拿下九江府、武昌府后,咱们的水师打通整个长江水道。湖广、江西的人力物力都能顺江而下,让上海一个月一变样,给江南百姓看看咱们治理天下的本事。”
水路交通对这个年代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长江水道是上天赐给汉文明的礼物。运输成本低,运量大。度相对也较快,打通长江水道后,上海可以得到大后方的全力支援,建设度还能大幅提高。
“其实啊,上海现在就是一个月一变样,江南士绅百姓都被吓住了,说咱们楚勋有铺路造房的仙家秘法,缩地为尺,排山倒海呀!”
程问笑呵呵的,向汪晟、田见秀介绍道:“其实哪有什么仙家秘法,都是石鼓书院那帮学生领着干出来的,石鼓书院的学生了不得啊,既有济世之才,又能放下身段吃苦头,我看应该給他们都赏个秀才功名,也算对得起这帮孩子。”
石鼓书院的学生,学习非常刻苦,书院开门虽然只有两年时间,第一批毕业生已经新鲜出炉,在汪克凡的授意下,石鼓书院现在的教育模式都是成式的,清理论,重实用,更像是一所大明朝的蓝翔技校,经过两年的学习,这批毕业生的知识水平大致相当于后世的高中生(不是高中毕业生,更不是高考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形移动图书馆),有相对完整的数学、物理知识,并且能够运用到实际工作中。在他们的努力下,加上近万苦力和几万民夫,上海的建设度远远过了这个时代的水平,船厂、码头、生活区都初见雏形,就像一夜之间突然崛起了一座新的城市。
汪晟笑着对程问说道:“能干才是好样的,秀才功名都是读死书,没有大用,我当初就是个秀才,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百无一用是书生,给他们秀才功名我看还亏待了呢!”
田见秀点点头:“能匠,石鼓书院出来的都是能匠,我早就听说了。”
“不,不止是能匠,他们也能当官,还能当大官。”
汪克凡插话道:“谁说做官一定要科举,我们的楚选官一看能力,二看功劳,三看个人品性,不一定要有朝廷的功名,将来总有一天,咱们石鼓书院的文凭比朝廷功名更值钱!”
(文凭这个词在唐朝就有了。)
在汪克凡未来的展计划中,长江航线和上海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这种战略展方向上的事情,在楚勋高层中并不是秘密,从汪晟到程问再到田见秀,对此都充满信心。
话题转来转去,又转到了西南,这次大家的关注点不再局限于广西战事,而是扩展到整个西南,对西军和永王朱慈焕展开了热烈讨论。
楚军展到今天,大家对打败满清都充满了信心,隆武朝廷也经常添乱,但汪晟这几位“鹰派”
的代表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反倒是西军对楚军的威胁最大。
“桂林这次也许能守住,也许守不住,如果孙可望和李定国继续向广西增兵,朝廷官军早晚有顶不住的那一天,桂林如果失守,楚军一定要尽快把她夺回来。”
田见秀对着地图分析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桂林紧挨着湖广南部,不拔掉这颗钉子,咱们再别想睡一个安稳觉。”
“那还是要打喽……”
汪晟沉吟说道:“西军骁勇善战,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都是当世名将,我军不战则已。若与其交战就应倾尽全力,以求务胜。只靠谭啸、周国栋二将恐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