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丝自来胆小怯懦,自家姑娘就是头顶的天,此时更是吓得六神无主,眼泪哗哗直流,小声哽咽,“是奴婢疏忽……”
门口丘云子恰好揣着药瓶入内,听了个话尾巴,略顿了一顿,对二人说:“你二人,且先候在这。”
说罢撩开帘子,进了内室,绕过屏风,将药递给侯爷,问道:“方才那碗药夫人可喝下了些?”
“嗯。”
顾衍给她拭唇边的药液,一手接过药瓶。
“如今就看这红药丸了,若是顺利,夫人十二个时辰内便可自行苏醒。若是……有任何异常,呕血、抽搐等,侯爷便给夫人喂一颗。”
“嗯。”
丘云子抬头看了一眼侯爷,仍是坐在床沿,双眼都未离过床上的夫人。
玄铁护腕下,常年持剑握刀的手指头轻轻抖了一下,他再揉揉眼,似乎只是幻觉。
“唉……”
丘云子摇着头退了出去,瘫坐在正屋一侧的扶手椅上。老倪拄着拐艰难地跳过去,催促着问:“怎么样了?”
他不敢多话,指了指天,意思是听天由命。
二人对视一眼,皆都沉默下来。
丘云子余光瞥见那两个丫头还跪在一旁,转头问道:“这些时日,夫人的饮食起居可有不同于常的地方?”
红豆垂头:“这些日子夫人休息得不好,都是要子时了才睡着。夫人前儿说粥淡了些,嘴里没味,那时便觉得夫人神情有些不太对。”
芋丝小声补充:“这些日子夫人不让奴婢们铺床,精神头也不大好,大多时候都是在床上榻上看些话本子,昨日连话本子也没有看。”
声音传入内室,顾衍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床沿,目光空洞,脑子里扒着这两日辛越的举动,已然扯出一条头绪,理了个七七八八。
初一她受了伤,在马车上,他那样无理地冷语待她,但凡她精气神好能撑上半刻,也该跳脚起来同他论个是非对错了;
后来几日她躲着他,心里头存的委屈不曾少上半分,乃至于不愿见到他,不愿接过他的台阶;
在宫里姓6的对她出言不逊,当他的面欺负了她,他在做什么来着,哦,他扒她的衣裳……扒什么衣裳呢,直接罩件大氅将人抱在怀里好生哄着才是啊。
林林总总。
没听完他的话便急着要走,是听不清了;
被廊下的花盆绊了脚,是看不清了;
伸手要去捻血,假作无事地收回手,是闻不见了。
他的眼睛,是被狗吃了。
……
时间在一室的空寂中被拉长。
天光渐亮,丘云子守在正屋,揉了揉麻的腿,在帘子外问了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