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大大咧咧地在人多处晃荡,被人冲撞了去,便没什么可指摘的。
到了书斋,辛越左看看右看看,失望地叹了口气,这种书斋,除了之乎者也,就是摆些三从四德,史籍经典,她爱看的那些话本子只在外头街巷小摊上卖着。
可除了书斋,还能去哪儿呢?
旁的地方如金缕,她不爱那些繁复的饰,只妨碍她行动;
赏绿轩,她每月都有赏绿轩的人亲自上门量身制衣裳,实在不缺;
玳瑁楼,好吃的倒是不少,但她此刻没什么食欲;
偏头看了眼一脸肃穆紧紧盯着自己的芋丝,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死心眼了,娘亲吩咐了平日里一步不可离身,她就要紧紧跟着,上个茅房都守在门外头,有她看着,便是出来了也没有自由呐。
正百无聊赖地拿起一本诗集随意翻着,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巨响,接着就是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辛越大惊,拉着芋丝拔腿就往外头跑去,抬头便看百步开外的吉祥楼燃起了大火,滚滚黑烟张牙舞爪直冲天际,接着自城中各处又传来了巨响声,芋丝满脸紧张,急得要落下泪来:“姑娘,定是出大事了,咱们赶快回府吧!”
辛越点点头,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这动静,比自己上元节时听到的所有烟花声都大,心中笼上了一层不安,想到爹爹在宫里,可娘亲还在慈恩寺,慈恩寺离京里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见了这阵仗,娘亲定然会害怕……
思及此,便顾不得什么了,辛越直冲向外,在人群中急穿行。
管家老辛与众得力的管事及嬷嬷们都候在门口,府里没有个主事人,老爷夫人并姑娘都不在,可急坏了大伙儿,正打小厮去报老爷夫人,寻姑娘回府,就见自家姑娘飞奔着跑了回来。
可刚一回来,姑娘竟说她要出去,天老爷啊,外面这般又是巨响又是烧楼的,老辛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怎么能放心姑娘出门去。
可自家堪堪十二岁的姑娘却一脸肃容地说:“如今娘亲一人在慈恩寺,那地方既无守卫且如此偏远,一旦出了什么事我和爹爹如何是好?爹爹便是知道了,也不会丢娘亲一人在那的!”
老辛无法,只得应了,姑娘打小就虎,纵然老爷拘着姑娘的规矩礼数,但也不希望姑娘长成了个花瓶,故而打小就寻了武功师傅手把手地教着,一般的小毛贼也奈何不了她。
想了想点了三四个会骑马的小厮跟着,看着姑娘小小的身子翻身骑上她那匹枣红马儿,快叮嘱着府中众人,看好家宅,禁闭门户,通知老爷。
直直的脊背让老辛的鼻头就是一酸,姑娘虎点挺好,能撑住事儿。
辛越的心中急切,一夹马腹,直直往慈恩寺的方向而去,由于动乱,一路也不见什么人,身后的小厮们渐渐跟不上自家姑娘了,辛越也没觉,一心往前疾驰,没想到一路到了城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她急忙亮明身份,说自己是礼部尚书府上的,要去慈恩寺接辛夫人。
城门口的士兵不耐地赶着她:“走走走,都什么时候了,旁人躲家还来不及,竟有人想往外跑,我可告诉你啊,上面下了死命令,一个都不许放出城去!”
辛越急得骑在马上打转,却丝毫不得法,这时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回头一看,为守的是一个穿银色甲胄的冷面青年,她打小习武,对人的气场感受异常敏锐,这青年面上瞧着并不凶悍,周身却都带着股狠厉嗜血,这不是她这种鸡都没宰过的小虾米可比的,被他冷冷瞥过,顿感头皮都拔凉麻。
方才还一脸不耐烦的士兵见了来人,马上换上了一幅谄媚的笑脸:“哟,顾大爷,您这是打哪儿去呀?”
第8章、结草衔环报答你
为守的青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符,道:“奉圣上之命出城。”
“是,是。”
士兵忙不迭地让城门守卫给这队人马让步。
“欸,请等等!”
辛越急了,打马靠向前去,“这位公子,能否捎上我,我有急事要出城,求你行个方便!”
这青年就是顾衍,十三岁便上了战场,跟在周老将军麾下四处征战,如今才十八,身上便已战功累累。
被辛越拦下,他只扫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儿,现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骑着匹枣红小马,一双眼睛生得极好,又圆又黑,此刻带了显而易见的急切,可惜,关吾何事,他顾衍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不过一两个呼吸,顾衍便拉转马,从辛越身旁哒哒骑过,眼底的淡漠生生止住了她的话头。
辛越看了眼天色,日头都快落下去了,天黑之前定要赶到慈恩寺,越想越急得眼眶都红了起来,伸手便按上了腰间的鞭子。
守城的那士兵心中也不忍,这么个英姿飒飒的小姑娘,个头都没马高,搅什么浑水啊这是,他好心劝了句:“您是礼部尚书府上的?姑娘家家的,还是快回去吧,这会是真不能放您出去,放了您我这项上人头都不保了。”
骑在马上的顾衍身子一滞,礼部尚书?
那双黝黑的圆眼睛浮上了脑海,顾衍突然拉起缰绳,马儿缓步停下,他低低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半调转马头,高声道:“让她过来。”
啥?城门守卫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这顾大爷没走,还让这姑娘过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