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红豆给辛越掖好被子,芋丝吹了灯同她一起退了出去。
辛越从枕下翻出一个瓷瓶,轻摇了摇,里面却传来单薄伶仃的声音,在昏暗中她将最后一颗药咽下,侧蜷着身子安安静静起了呆。
红豆在后梢间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猛地坐起身,轻声问:“芋丝,睡了吗?”
“没呢。”
芋丝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挨到她身边去。
“你说,夫人这几日是不是有些奇怪。”
红豆将被子掀起,将芋丝也包得严实。
芋丝蹙着眉,仔细地回想:“是呢,是不是因着与侯爷吵嘴的缘故,我在家看我爹娘吵嘴时,我娘心情也不好。”
红豆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许是罢,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唉,侯爷也真是,夫人毕竟是女子,有什么好拉不下脸哄自己夫人的呀,今夜也没回府,我瞧夫人这几夜睡得越不踏实。”
芋丝一心想着辛越,心中十分不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细细碎碎地倒也一块睡着了。
翌日,辛越打扮齐整,着了一身水红色的古祥云纹千水裙,端正坐在马车中,直直挺着脖子,生怕将头上梳了半个时辰的髻弄乱了。
只眼皮实在忍不住打架,头上一点一点,两串垂下的红珊瑚串白珠流苏随着她的脑袋也不住晃动。
芋丝跪坐在她边上,伸着手不敢收回,就怕马车急停磕着了辛越,红豆干脆轻轻推了推她,道:“夫人,夫人,再有半刻钟便到了,您可要先醒醒神?”
“啊?”
辛越迷迷糊糊的,“哦,好,我好渴。”
芋丝连忙斟了一杯温着的蜜水递给她,面上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您这几日越爱睡了!”
话说完便被红豆轻轻一推,眼角接收到了红豆的眼神,连忙改口,“您为何不好好歇歇,侯爷之前不是说了可不进宫么,寻个理由推了也便是了。”
辛越伸了个懒腰,扭扭僵硬的脖子,才捧着蜜水抿了一口,感觉喉中胃里润了不少后,说道:“毕竟是太后召见嘛,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一会红豆随我过去,芋丝到文华殿罢,若是顾衍不在,我去完慈宁宫,还得去文华殿补补觉。”
两个丫鬟同时应是。
一杯蜜水还未喝完,便到了慈宁宫外的宫道上,辛越坐着马车进宫已是十分逾矩,自然不好真将马车驶到慈宁宫宫门口,那不是打人脸么。
她在红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定了定神后才往百步开外的慈宁宫走去。
太后身边的孔嬷嬷早早候在了宫门口,一见辛越的马车,满脸盈笑地迎上前来,还未近身便先带了三分吉祥劲,对着辛越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宫礼。
辛越看了一眼红豆,红豆连忙虚扶起孔嬷嬷,孔嬷嬷顺势起身,边引着辛越入内,边热切道:“顾夫人这边请,太后刚刚礼佛,这会在更衣呢,请您稍坐会,老奴最近学了一道藕粉羹,太后尝着说不错,您一会也赏脸尝尝。”
辛越含笑点头,心下想,能在这宫里活到这般年纪的,果然都是人精,分明只见过寥寥几面,却能像熟识几十年的一样热络,她客气道:“孔嬷嬷的手艺必然是极好的,如此是辛越的荣幸了。”
“哎哟瞧您说的,来,您先坐会,太后这便过来了,老奴去瞧瞧。”
把辛越引到正堂座上坐下之后,孔嬷嬷便带着宫女退了下去,留下辛越和红豆面面相觑。
这是算怎么一回事,召见又不见?
辛越皱了下眉,干脆坐下来等着,她是真的累了。
心下想着自己这是不是嫁人后第一次要等别人,倒也奇。
她好像没来过慈宁宫呢,太后她老人家平日里醉心礼佛,并不管事,也不爱有事没事就召哪个宗亲女眷入宫,这便是辛越一听到太后召见,没多思虑便应了的原因。
等了好一会周围也无人声传来,她一手撑着脸颊,歪着头数地毯上的蝠纹,一,二,三,四……
第四个蝠纹露了一半,另一半被一只黑色锦靴牢牢踩住,她顺着锦靴往上看,闯入眼帘的却是一角灰蓝的衣袍。
文华殿偏殿,芋丝正在往鎏金手炉里放银丝碳,待到夫人回来时也好有个热乎揣手的,门口忽探进一颗脑袋,长亭睁大了眼问:“芋丝?你怎的在这?”
“我随夫人进来的呀,方才李公公说侯爷去御书房了,你给侯爷传个话,说夫人在太后那儿呢。”
芋丝抬头笑盈盈道。
“侯爷一早让皇上传走了,夫人何时入的宫?不是身子不妥当,为何不给夫人推了?”
长亭莫名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一刻钟前罢,夫人说太后老人家难得召见,不好推拒。”
芋丝看着像小老头似的背着手走来走去的长亭,停下手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你忙,若是夫人回来了就喊侍卫来报我,我去找侯爷。”
说罢他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芋丝在原地摇头笑笑,继续烘着辛越的衣裳。
第51章、她分明地拒绝,拉出个楚河汉界
“你怎么在这?!”
辛越站起身,看着他,十分惊诧。
心下想,完了,中套了,这年头连深宫内院都靠不住,掌管一宫巡防守卫的都该拖出去打板子。
掌管宫中禁卫的是哪个混球来着?
辛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