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下得楼来,此时嫣红阁冷清得紧,比不得晚间的莺声燕语。老鸨正在楼下,见了裴明淮,忙过来笑道:“裴公子,您起来了?”
“祝筠在哪里?”
裴明淮问道。老鸨一楞,赔笑道:“裴公子,这祝筠多有傲气,若有得罪之处,请裴公子多多见谅……”
“他没得罪我。”
裴明淮道,“带我去见他便是。”
老鸨亲自领他前去,祝筠住在后院一间背静的厢房,房前一丛芭蕉,那芭蕉还在往下滴水。裴明淮伸手推门,门也没关,“吱呀”
一声便开了。祝筠果然在房中,手里拿了一支竹箫,正回转头来。房中黑暗,未点灯烛,裴明淮也看不清他脸。只听他道:“是你?”
“不是我还是谁?”
裴明淮笑道,“难道你以为我已经死了?”
祝筠发出一声低笑,把那支竹箫轻轻放在几上,随手点燃了烛台。烛火一亮,裴明淮本能地眨了一下眼,祝筠脸上那道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眼角的伤痕,实在是不那么容易看惯的。多看几眼还好,若是一眼乍看去,真得吓上一跳。
祝筠把他的神色举动都看在眼里,淡淡一笑,拿起茶壶,斟了两碗茶。“裴兄,你是不是想来问我,那晚我是如何从凤仪山回来的?”
裴明淮淡淡地道:“我看也不必问了,你必定会说,是鬼王派身边的鬼使将你送回来的?”
祝筠笑了起来,道:“正是,裴兄果然是聪明人。”
他端起一碗茶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道:“方才见到了洪捕头和那位池大人一同出去,裴兄,你差他们做什么去了?”
“……九宫会月奇来此,所为何事?”
隔了半日,裴明淮方低声道。祝筠一怔抬头,道,“裴兄此话何意?”
“你就别装了。”
裴明淮笑道,“我曾与你对坐弈棋,又岂会认不出你?就算你把脸扮成这般可怖之状,让人不愿多看,你身形行动,我仍能认出来。更何况,我们也不止在黄钱县见过一面,不是么?”
祝筠低头半日,方笑道:“我跟裴兄还真是有缘。”
裴明淮道:“我在金家北楼所见的确然是你。”
祝筠道:“我不是已让那个捕快回来告诉你了么?”
裴明淮道:“人家又没得罪你,你为何伤他?”
祝筠笑道:“他敢跟着我,我没要他的命还算是给你面子了。”
裴明淮笑了笑,道:“左肃如今在你手里?若是如此,今日我可不能轻易放你走了。”
祝筠道:“这都多少时日了,人家早就不知道走哪去了!”
裴明淮道:“跟金萱谋划的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