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今天一身全然不同往日的行头,柔美精致,望着他的目光中明显有渴望称赞的企盼,裴砺认真打量她片刻,点一下头,“果然,美丽冻人。”
他下午还有个会议,两人没聊几句,裴砺对阮蓁说:“不需要太长时间,就在这等我一个小时,好吗?”
阮蓁乖巧地点头,裴砺离开不久,他的秘书进来把一大杯泡好的热饮放在她面前,热气腾腾中阮蓁闻到一股姜味,“谢谢,”
她说。
秘书微笑着解释,“蜂蜜姜茶,裴总吩咐过的。”
暖甜的滋味从唇齿间一直蔓延到心底,阮蓁只觉得她一辈子喝的姜茶都没有这般的美味过,这个时候,她只顾着品尝心头的甜蜜熨帖,浑然不觉,她和裴砺之间关系生转折的第一个诱因,正在逐步向她悄然靠近。
一段善始而无法善终的感情,很多时候,很难说清,它的变质,到底是从哪一天,哪一分钟,哪一句话开始生。
但很久之后,阮蓁再回想她和裴砺之间的纠缠不清,好像,正是从这天起。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斩金截玉的利刃,它终于劈开了那一层意乱情迷的梦寐雾霭,所有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被毫无遮掩地摊开在他们面前。所有的争吵、龃龉、撕裂、痛楚,从此对他们拉开序幕。
事情生的时候已经过了五点一刻,离裴砺会议结束,还有十五分钟,阮蓁合上她看了不到半小时的行业杂志,从手拿包里掏出镜子,正准备整理妆容,突然,办公室的门哗地一声被打开了。
她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她看见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女人,光凭容貌和打扮无法分辨出她的确切年岁,只能估算大概是四十往上但保养得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女人手里拎着一个hermeske11y,很经典的款式,赭红色大衣和相得益彰的妆容无一处不精致华贵,一边往里走,一边皱眉:“暖气开这么大?”
裴砺的女秘书紧跟在她身后,急忙伸手去调空调的温度,如果刚才她对阮蓁的态度算得上客气,那现在对这个中年女人,就算是亦步亦趋了。
中年女人踱步裴砺的办公桌边,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尊贵和傲慢,看一眼烟灰缸里的烟蒂,目光转向正面合上的落地窗,“烟味还没散,窗就全关了吗?”
秘书忙着去墙角开窗透气,但女人指着办公桌后:“开中间这扇。”
秘书目光瞥一眼阮蓁,转头去把窗打开了,风呼呼刮进来的时候,阮蓁站了起来,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但她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眉眼和裴砺有多么的相似,她想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而此时,中年女人顺着秘书的目光转头也现了阮蓁的存在,她略一扬眉,阮蓁挺直腰杆,上前一步,惴惴不安中挤出一个尽可能得体的笑:“您好,我叫阮蓁。”
女人扬起下巴,目光带着些挑剔地审视了阮蓁片刻,眼神中透着高高在上的倨傲。接着又垂下眼帘好似在思索些什么。
很久之后阮蓁才知道,这个时候,裴砺的妈妈只是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跟他们家旗鼓相当的世家或者贵中,是否有一家阮姓的存在。
而且她很快就有了答案,剩下的,留给阮蓁的目光,眼神中就只剩讥诮了。
短短的一个瞬间,阮蓁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幸好,还没等女人说出什么,突然听见门口传来裴砺熟悉的声音:“妈?”
简单一个字证实了阮蓁的猜测,她转过头去,看见裴砺大步流星地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阮蓁迎上前一步,裴砺却跟她错身,自己走到裴母面前,“您怎么来了?”
裴母冷笑一声,“我不来这儿,也难见你一次啊。”
说完,瞟一眼阮蓁,对裴砺正色道:“我有要紧事跟你谈,闲杂人等让她们走吧。”
裴砺怔了一瞬,“您稍等,”
他说。
而后转身走到阮蓁身边,揽住她的腰,低声说:“软软,我先送你出去。”
阮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们在一起半年多了,他们曾肌肤相贴,甚至有能称得上纠缠到灵魂深处的亲密,这些,都不足够让她在他身边的位置,在面对他母亲时,得到一个最起码最真实的肯定?
她连一个堂堂正正的介绍也当不起吗?
但裴砺只是揽着她大步往外走,他紧拧着的俊挺浓眉下,低垂的睫毛遮掩住了他除开不愉快之外所有的情绪。阮蓁用了很大的克制力才没在裴砺公司甩开他的手。
一直走到一间会客室门口,裴砺伸手打开灯,“你在这等我,好吗?”
阮蓁这才从他漆黑如墨的双眼中看到了歉意,她深吸一口气,“我去下面的咖啡厅等你。”
裴砺也没心思多留了,一直到阮蓁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他转头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回去。
伸手推开办公室的门,裴母冷冷看着他,“你就是为了这么个丫头,连大年初二都在家待不住?”
裴砺走到办公桌前,伸手翻开文件,一手□□裤兜,“跟她无关。”
裴母脸色更难看了,“那跟什么有关,你在湖滨区看上的那块地吗?”
裴砺落在雪白纸页上的手顿了下,但这一页很快被他翻了过去。
裴母嗤笑一声,“既然你躲着我,我今天就自己找上门把话说明白了,裴砺,卓远是裴家的,这栋写字楼也是裴家的,裴家的东西都有你的份,这是你的福,也是你的债,你舅舅现在在卓远被你那个好大哥打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你还想从这搬出去,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