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邢宇明顯聽出他話中的笑意,鮮少見他這麼開心,將面上妝容抹去,洗過的臉分明是張明俊逼人的容貌。
蕭邢宇道:「那你再化吧,反正我都洗了。」
心道他開心就好了,再出一次丑也值了。
只是謝汝瀾還真沒有那個意思,手中鞠了一把水洗乾淨面,而後甩著手上的水珠,眼底笑意融融,道:「那就算了,我們快走吧。」
「對了,接下來我們往哪裡走?」
謝汝瀾問,他真的聽了蕭邢宇的話,要跟他一起上路。
蕭邢宇喜道:「我們去雲州吧。」
過了雲州,不遠便是金陵了。
屆時謝汝瀾興許就要與蕭邢宇分別了……
突然有點淡淡的憂傷,蕭邢宇除下了那身灰衣裙,一邊換上了自己的衣裳,系腰帶時頭上頭花未摘,卻是顯得有些滑稽了,謝汝瀾忍不住抿了抿唇瓣,臉上忍笑到紅撲撲的。
細小的笑聲還是讓蕭邢宇聽到了,蕭邢宇無奈地低聲一嘆,忽然頭髮一松,三千墨發盡數散落下來,蕭邢宇愣了眼,抬眸看去那解開他頭髮的人。
謝汝瀾手中拿著那支今早隨意在門口摘的露水芙蓉,花開得正盛,氤氳著淡淡花香,嫩綠的花莖被青蔥般的手指輕輕捏著,謝汝瀾低眉輕嗅,笑道:「收拾好了就趕緊走吧。」
美人拈花一笑,實乃是禍國傾城。
蕭邢宇忍不住咽了咽喉嚨,全身像塊木頭似得一動一動,而謝汝瀾也沒注意他,隻身走在官道上,蕭邢宇反應過來立馬跟上。
在官道上劫了一架小馬車。
其實是謝汝瀾憑藉自己的武功打倒了一群殺人越貨的山賊後得到的戰利品,雖說謝汝瀾其實連劍都沒出鞘。
平安喜樂的日子過慣了,忽然見到謝汝瀾一展身手,最後還不能盡興的嘆一句,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蕭邢宇茫然了片刻,其實謝汝瀾也跟很多江湖上的年輕人一樣的,心中也會有熱情似火,不是嗎?
炙熱的夏日照耀著大地,幽靜山林間的官道上,知了聲聲鳴叫催人入眠,前方不遠便是雲州,是不能預測的道路,誰也不知道會碰見什麼,會有什麼樣的風險。
兩人坐在馬車外邊一起趕車,偶有微風吹過,在這炎熱夏季里得幾分清涼,閒聊幾句別的什麼,幸好蕭邢宇天生話嘮,謝汝瀾話不多的人跟他待的久了,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不知聊到了什麼,謝汝瀾忽然解下了後腰處的短劍,遞給蕭邢宇。
「怕是雲州也不大安全,這短劍你拿著,劍不是什麼好劍,但也算鋒利,拿著防身也好。」
蕭邢宇呆愣著接過那約莫一尺長的短劍,劍鞘銀制,上刻雕花,卻是是比謝汝瀾的長劍要輕巧許多,但也很明顯刻意看著這是一對鴛鴦劍。
握著劍柄拔劍出鞘,劍身驀地發出細微聲響,清冷劍鳴,再看劍刃鋒利無比,如伴雪光,冰冷駭人,這的確是一把製作精良的好劍。
蕭邢宇將劍身翻轉到另一面,眼尖的見到了劍刃上的刻字。
「羨魚……」
蕭邢宇收劍回鞘,問謝汝瀾:「這把短劍名喚羨魚?」
謝汝瀾神色淡淡地點了頭,竟也解釋給他聽:「這是我爹幾年前得到了一塊玄鐵,托鑄劍師朱九亭打造的長短雙劍,長劍臨淵,短劍羨魚。只可惜他用不上,後來朱九亭見了我,就把劍交給我了。」
玄鐵本就稀罕,更何況還是鑄劍師朱九亭親手打造,這般削鐵如泥的寶劍更是價值千金,謝汝瀾嘴上說不是什麼好劍,到底還是寶貝了好些時日。
蕭邢宇念了一遍,眼中蓄滿笑意。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這的確是個好名字,只不過打造一把好劍需要的時間很長,你爹讓人鑄這雙劍,其實,是打算送給你的吧?」
謝逸是想告誡謝汝瀾,做事不能空想,要付諸於行動的意思嗎?
謝汝瀾聞言愣了下,低垂著眸看著乾燥的泥地面上,聲音有些低低地道:「小時候我想要跟爹一樣當大俠鋤強扶弱,匡扶正道,只可惜,我做不到什麼大俠,也沒有那般俠義心腸。」
他沒回答蕭邢宇的話,但也算是默認了,實則這對雙劍是他爹送他的弱冠禮,在他十五歲那年就開始準備,謝逸想送兒子一把稱手的劍,可謝汝瀾去年才收到這對雙劍,還是由他人轉交到自己手上。
蕭邢宇頓時啞然,猜測其實謝汝瀾不是做不了,只是不敢去,他怕人多的地方,會有人認出他來,也或者是因為遭受的一些經歷,覺得世道對自己不公,對許多人都失望了,從而失去了那份豪情壯志。
可轉念又想,這麼寶貝的一對雙劍,謝汝瀾去將其中的短劍給他了?這是不是說明,在謝汝瀾心裡的他,其實也很重要呢?
不知不覺間到了雲州城門前,只是空氣中十分緘默,可剛到城門前,他們便被一些人包圍起來了,衣衫上統一繡著祥雲紋路的僕從們抬著一頂軟驕子,層層白紗珠簾遮住了驕子上的人,但隱約可見是個女子。
蕭邢宇和謝汝瀾對視一眼,紛紛下了馬車,站在一處警惕起來,那頂軟驕被放了下來,膚如凝脂的纖細五指撩開紗簾,露出一張巧笑俏兮的傾城容貌,這是一個年輕的仿佛活在畫中的嬌柔女子。
那妙齡女子一手握著精緻的檀香扇,欲拒還迎般遮住小巧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