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问扬声道:“那怎么行?师兄让我看着你的,怎么可能放你直接回家?”
“那还不如去看病呢,我难受死了……”
谢恒颜愁眉苦脸,“再走路,我就真的要吐了,呕!”
最后还是黎海霜看不下去了,主动拉住康问说:“康公子,你这位朋友,看起来很不舒服。”
康问说:“别理他,他就是个小倌,成天装疯卖傻,就没一句话是真!”
然而想了一会儿,又觉什么不大妥当,立马接着补充道:“姑娘别误会,这不是我的小倌,是我师兄的!我师兄买来闹着玩儿的,没什么别的意思!”
“那也是个人啊!”
此话一出,黎海霜竟似有些难掩的隐怒,遂将康问轻轻推到一边,转头走向谢恒颜道:“这位公子,你身体不舒服吗?”
谢恒颜一口气吃三十个鸡蛋,现在还有点噎着,但经旁人这样一番盘问,他反而还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没有事,姑娘还是早点回家吧。”
康问在旁直翻白眼:“他那是吃撑到了,差点把自个儿作死。”
黎海霜明显没有理他,只低头盯着谢恒颜仍旧有些伤痕的侧脸:“你……脸怎么了?好像有一点肿。”
“没……没事,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磕的。”
谢恒颜眼神一黯,慌忙伸手将脸捂住,声音愈骇得细小微弱:“才不是……才不是被人打的呢。”
黎海霜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康问,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长叹一声,无奈说道:“我知道了,你不要怕。一会儿到我家坐坐,我那刚好有伤药。”
康问傻子似的在后杵着,霎时气得脸都绿了:“不是,我、我……”
于是三人之前沉默尴尬的氛围,很快演变成为傀儡与黎海霜二人你来我往的愉快交流。
黎海霜本身话虽不多,但她家境贫寒,对待同样身在生活底层无力反抗的谢小倌,总归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情绪。
“青楼当差这档子事,之前家里最困难那个时候,我也不是没有做过。”
她说,“那会儿没有饭吃,工钱给的也少,楼里的嬷嬷还会打人。”
谢恒颜:“……馍馍会打人?”
康问听到这里,却将一双眼珠瞪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
黎海霜苦笑道:“好在没过多久,有人将我从青楼赎出来,并出力供养我全家老小近十来口人……后来那人,就顺理成章成了我的丈夫。”
有那么短一瞬,谢恒颜仿佛听到身旁某人心碎一地的声音……而且,还是一次碎得彻底。
再一回头,果见那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康师弟,已经从头到尾换了个人——脸色青,眼底甚至隐隐约约含带一丝泪意。
但是碍于男人最后的尊严问题,康问还是强忍眼泪,将那位已经成婚的黎海霜姑娘给一路安全送到了家。
——实际要算起来,黎海霜和那哭包赵凭疏的家,相隔并不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