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过去言行,令你有所误会,那都是我的不是。为了解开这般误会,我情愿对你疏远一些。不过,你在门中一应待遇,还如从前——只要你依旧尽心尽力,当好玉壶春的人。”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颇有意味。商挽琴听出来了。
可温香并没有听出来。
她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双手越绞越紧。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喃喃着,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难道你不知道,不知道……大家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们是天作之合,所以旁人问起时我从不否认!我一直在等你来提亲,你……”
“那你也该知道,我一直在澄清,但因为我始终独身一人,旁人并不相信。可我总不能为了澄清这件事,便随便去娶一个姑娘回家,那未免太过卑劣。”
乔逢雪的语气平静极了。
“……我不信!”
温香小小地喊了出来,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你这样要我如何做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每当旁人问我我们的事,我从来没有否认过!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说实话,这语气、这模样,令商挽琴都有些不忍心了。这世界的男女大防不如她原本的历史严重,但女性总体还是偏弱势的,尤其是温香这样柔弱的官宦女儿。她曾听说过迂腐人家为了“名节”
二字,逼迫女儿自尽,非常明白温香会多么看重名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非常看重的话,也不会“别人问起时故意不否认”
吧?那么,温香或许也没有那么看重?
说来也巧,她刚琢磨到这儿,那头乔逢雪就说:“你何必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他语气还是那样平静,甚至有种礼貌性的困惑。
“我分明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为了温伯父的情谊,才多照顾你一些,也希望你将我当成一个负责的世兄。这话我说了不止一次。无论谁问起我们的关系,我都答说‘为故人尽责’。”
“但你不信我的拒绝。”
他声音里甚至有一丝淡淡的好笑之意,“温香,是你自己选择不否认,甚至暗示别人我有朝一日会娶你,你还希望我怎么做?难道非要召开一次大会,郑重其事告诉弟子们:我乔逢雪绝不会娶温香为妻?”
温香轻轻抖了一下。
乔逢雪便说:“你看,你害怕了。所以,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剩下那些事,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该你自己承担后果。”
温香在屏风上,只是一道模糊不清的纤弱影子。但饶是如此,她那发抖的身形、紧绷的肢体,也能让人看出她内心激烈的情绪。
“乔郎……乔逢雪!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我那故去的父亲!?”
她声音里流露恨意。
他沉默片刻,语气里的疑惑变得真实了一些:“其实我也很奇怪。若要论,先师待我恩重如山,可除了‘行正道’之外,他老人家从未要求过我什么。”
“温伯父对我多有关照,临终前便托我对你也多关照些。”
“他们谁都没说过,滴水之恩,必须要我搭上自己的婚姻才能报答,我自己也从不这么认为。温香,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样想法?”
他的疑惑太纯粹了,纯粹得令温香摇摇欲坠。
她后退半步,好似快要晕倒。
他们来来回回又纠缠了几句,主要是温香在说,乔逢雪以沉默居多。
就在商挽琴听得不耐烦时,温香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她的语气重新变得温软又伤感,带着无限的忧伤和绝望,却又怀着最后一丁点希望。
“那么告诉我,乔郎,你为何要给你的佩剑起名‘软玉’?”
再心硬的人,面对这般似水柔和又如水忧郁的美人,也该心软三分。可这位以温柔知礼而出名的玉壶春门主,却连一声叹息都吝啬。
他平平淡淡地回答:“哦,你说软玉剑。这是师父为我铸造的佩剑,允我执掌玉壶春后取出,我不知和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果真不喜欢我?”
“抱歉。”
温香突然喊起来:“那这次,为何我一说想随你出行,你便同意了?还专门为我带了神行车!”
“因为方便。抱歉。”
乔逢雪流露些许歉然,就像走在路上不小心撞了别人一下,会有的那种歉意。
“只是因为我身体不大好,你又不会法术,不用神行车的话,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来为言冰收尸,我才动用了神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