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暗暗斥责自己,终于消除了那丝绮念,重新恢复平静,万幸他一直很认真地替她清洗伤口,并没有注意到某处短暂的异样。
李轩对苏月的变化浑然未觉,耐心地将伤口清洗一遍,见血已经慢慢止住了,他紧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抬起木盆走向后院,把污水泼到墙角的山里红树根下,回头把染血的巾子投洗干净,又重新舀了一盆水,预备着稍后给郎中用。
做好这些,他站在东屋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她裸着上半身,刚刚因为伤势他必须照顾她,现在她已经稳定下来,他再进去就不妥了吧?可她的伤真的没问题了吗?
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探头望了一眼。
她依然昏睡着,然后,他看见一只蝇子从她伤处飞起又落下……
李轩心里一惊,忙轻步走进去将那灰蝇子轰走,又拿了放在炕头的缺口蒲扇替苏月扇风,却不敢正对她的胸膛,扭头看向灶房里的水缸,所以他没有察觉,苏月曾飞快地睁眼又闭上。
苏月十分欣慰。
细心照顾,是因为真正的关心,说明他已经接纳了二妹,愿意把她这个大姐视为家人。他始终挑开门帘行事,是为了证明两人光明正大。她们苏家真是捡到宝了,竟然得了如此温柔的相公……
感受着拂在腹部的淡淡清风,苏月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好好照顾妹夫,不让他受苦。
时间在静谧中悄然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轩忙迎了出去,就见苏舒肩上背着个药箱,手里拉着一个灰白头的老郎中,急匆匆往这边跑呢。
“哎呦,你快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来啦!”
老郎中狼狈至极,气喘吁吁地喊着。
苏舒犹如未闻,只埋头快跑,跨进篱笆门时,抬头看见相公,咧着嘴大喊:“相公,我把郎中找来啦!”
李轩赶紧跑过去扯开苏舒的手,诚恳地向老郎中道歉:“大妈,劳烦您跑了一路,一定累坏了吧?只是我大姐伤势严重,媳妇她是因为担心大姐才唐突了您的,还希望您看在她一片赤诚,帮忙救治我大姐吧!”
老郎中累得根本说不出话,捂着肚子直喘气,好不容易平静了些,才没好气地瞪了苏舒一眼,抢过药箱快步往里面走,口中大骂:“小兔崽子,看在你相公懂事的份上,我就帮你大姐一次,下次再敢这样,就算你把我扛来,我也不看!”
苏舒紧跟在他旁边,根本不知道那声“小兔崽子”
是骂她的话,在她看来,郎中请到家里,大姐就没事了,至于老郎中怎么想,她完全没考虑过。
*
老郎中替苏月上了药,沿着腰缠上两圈纱布,向李轩交待道:“以后早中晚各换一次药,两条纱布交替着用,换下来的一定要洗净晒干。”
又叮嘱了一些饮食忌讳。
李轩连连点头,一一记下,她说完了才问:“大妈,我大姐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老郎中摸摸胡子,看了苏月一眼,“她年轻,身子恢复的快,修养十来天伤口就差不多能彻底愈合了。这样吧,我给你留下十天的伤药,到时候要是还没好,你们再去找我,哦,老妇姓孙,就住在旁边的李家庄,你到了那儿,随便找人打听就是,都知道我家的。”
说完,慢慢将东西放回药箱,微眯着眼睛打量屋里的摆设。
这就是要收诊费了。
李轩把苏舒拉到灶房,低声问:“苏舒,咱们家钱放哪儿了?”
“相公,你要钱干啥?大姐说过,不让我乱花钱!”
苏舒警惕地盯着李轩,颇有点看贼的感觉。
李轩忍住伸手抽她的冲动,耐心解释道:“那位老郎中帮大姐治病,咱们得给她药钱,不然的话,她就不给咱们药,大姐就好不了!”
苏舒眨了眨眼睛,又摸摸脑袋,半晌才“哦”
了一声,转身去了东屋,回头拿出一个灰扑扑的布袋来,“给,咱们家的钱都在这儿呢!”
李轩接过钱袋,轻飘飘的,一点分量都没有,心中便有些不妙,倒出来仔细一数,果然只有四十六个铜钱。他咬了咬唇,收好铜钱,去问老郎中:“孙大妈,诊费和伤药钱,一共多少啊?”